易非咬着唇,深深呼吸。先说了谎,飞机好不容易到了,樊云又不在。哪里都去不成,最后倒是酒店里住了一宿。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易然破天荒起大早,从楼上下来。易然记忆里就没有见过母亲和易非吵架。易非十足无奈表情,母亲却异常地不依不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愣在楼梯上。
易非软着声音说,“妈……别生气好吗。前天飞机晚,平时你就老说不放心,我想着不要讲了,不然又害你熬到半夜睡不好。”
陈丹依然板着脸。
“这个月,之前和你说过呀,樊云生病拖拖拉拉不见好,她一个人,我总要过去看看。”
陈丹望着易非,目光复杂,似乎又失望又伤心。“你跟我进来。”
易然扶着楼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陈丹无视他,推门进屋。易然只好快步到楼下去。
陈丹关起门,絮絮地问易非和齐磊闹什么别扭。易非勉强招架。
说到最后,易非不得不亮出底牌,这场婚事,她不打算结了。
陈丹惊得哆嗦,好半天才说,“你想清楚了?你爸爸走之前你亲口答应的。不要太自私了。”
易非看表,“和齐家结亲对公司的影响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当时……我曾经以为我和他是合适的。但是现在非要勉强,我觉得不会有好结果。齐磊这样的性格,真到了婚后有个三长两短,影响恐怕更糟。上午还有会议,我一定得走了。有什么话,我们晚上谈。好吗?”
陈丹默默不语。易非望着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要说晚上再谈,这事根本说不清。易非转身开门。
“樊云是你妹妹啊。你们两个女孩子。怎么可以?”
像一记炸雷。
易非被惊得动弹不得。
“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妈妈,是哪里我做得不对,让你变成这样?……我真后悔,不该劝她回来。她从小就是那个样子,油盐不进,你爸爸是迷了眼,看不清楚。她存的什么心?根本不该让她留下。”
易非起先又愧疚又难过,但听到最后,转过身来望着陈丹。
陈丹学佛以后从没有对任何人表达过怨恨。但易非实实在在听出来,连父亲的那些情人都没有,她不肯容下樊云。
“妈……”易非声音发颤。
“那时候,你带我进门还不到一年,樊云就改了口,你也总说一视同仁。……她病到现在,你没有问过一句。其实也不是什么生病,怪我误以为会害你着急……她替我挡了一枪,手术从下午一直做到半夜,全身的血都换光,差一点没命。没有她,您也见不到我了。”
易非坐在车里,绞着手,身体还是止不住颤抖。
她们根本没有血缘。只不过投错了胎,都进了女儿身。错在因缘际会,到了这个家庭。
这是能选的么?
没指望谁会平白无故地接受她们,哪怕是至亲。
但至少不必这样,朝夕相处的人,都互相看不懂真心。是根本敌意着鄙夷去懂。
易非有一刻很理解樊云的想要逃离。其实大家都一副样子,能把爱挂在嘴边过着似乎已经很不容易,没有谁当真耐心包容,全都指望别人尽心尽力。
直到进入会议室,坐在熟悉的位子上,生杀予夺,才暂时放下不安和怨怒。
会议结束,易非想起来早上要走的时候,问樊云和顾犀谈了什么。樊云说顾犀想进s市,开出的条件很优厚,找不出理由拒绝。易非说,那太危险了。樊云点头,但是未必拦得住她。樊云说易非和官员打交道久了,思维都在变,与顾犀那些人大不同。
要说不同,樊云才是更彻底的那一个。她太珍惜羽翼,时时希望确保完全。但似乎那一根弦在濒死的一刻,崩断了。像完全变了个人。
如笼中鸟,细小的胸腔里,时时似将啼唱哀歌。
不知道是否□□的改变,易非感到自己看着樊云时的感受也发生了变化。
樊云提出要看账本。也许时机尚早。但她有一点yù_wàng,好过万念俱灭。易非答应尽快准备。
直到一个多月以后,易非才真正明白樊云看账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填的有点满了
☆、谁有不平事
樊云再三对着镜子整理,领扣是程峰那里专门配好的针孔摄像机。确认无误,再看表,江于流已经迟了十分钟。
江于流忽然电话里告假,只说出了点事情,实在到不了。
这样也好,江于流太熟,难免看出什么端倪。
在高速口与邱永福的侄子邱赫汇合。一路跟着邱赫的越野车,从国道下省道,过了地界,再往下进到山里,柏油路,而后是修在一半的土路。
越走越偏,车子忽然停下一阵。
樊云半睡半醒,在后座里躺着问怎么了,到了?
司机说有检查。
樊云坐起来,方便摄像头的视线。前方是当地人设的路障,一个脸色黝黑的村人趴在邱赫车边说话。邱赫的车底盘很高,村人斜倚着,刚好露出头。
从这道弯转过去,樊云听到耳机里程峰的声音,“你是聪明人,证据分量不够的话,大家都白玩。”
无声地勾起一抹嘲笑。
程峰的车已经没法再跟,外地牌照太扎眼,掉头钻进树丛。车上警察一同盯着屏幕。晃动的镜头里,驾驶座几乎遮住全部视线,只看得到道旁繁茂的树木。
一段颠簸的土石路,斜度几乎要到四十度,邱赫越野车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