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迟半秒,他也必死无疑。
吴邪惊悚地抬起头,闷油瓶站在第二层一只狭小的笼子里看着他,那双幽深的黑眼睛里还有来不及掩饰的后怕。尽管主人马上就侧过头,垂下长长的雪睫毛藏起了所有的情绪,吴邪还是看到了,他开心地人立起来,爪子搭上笼子边,摇了摇尾巴。
闷油瓶像人一样叹了口气,拍了拍吴邪的爪子像是安抚,吴邪得到鼓励似的仰起头,闷油瓶就低下头跟他碰了碰鼻子。吴邪立刻忘记了最近的各种委屈和焦躁,绷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闷油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吴邪,你不该回来。”
吴邪才不管他的口是心非呢,转头专心致志地开始拨拉笼子外面的插销——这种锁很好开,只是闷油瓶被关在里面,完全碰不到插销才没办法。在外面就容易多了,吴邪一打开门,闷油瓶就敏捷地跳了出来,不再理会底舱群狗高一声低一声的吠叫,他们俩一前一后,离开了阴暗狭小的底舱。
外面,月圆星稀,天高海阔。吴邪和闷油瓶并排卧在甲板上看月亮,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美味的三文鱼罐头。吴邪问他,那天晚上到底为什么。闷油瓶只是摇摇头,说,那天阿宁的手下交给她的,是一只缺了角的瓷盘,他记得那是一张地图,他想,他们需找的东西也许跟他的记忆有关,但是这一路必定九死一生,十分危险。
“你,自以为是。”吴邪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没好气地说,“城市很安全吗?就好像那个屠宰场你没去过一样!”
“不一样。”闷油瓶望着远方,摇了摇头,“吴邪,你可以找到一个爱你的家。”
“那你呢?”吴邪瞧着他,闷油瓶的眸子里有星光流动,他看着自己的爪子说:“我没有过去和未来,我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来。”
吴邪第一次听到他讲这么多话,一时心里不知是悲是喜,他轻轻地把爪子搭在闷油瓶的爪子上,低声说:“不会的,你要是消失了,我一定会发现。”
闷油瓶望向他,仿佛被这句话打动了,吴邪凑过去跟他碰鼻子,微微一笑:“我是专业的,不会让你消失。”
闷油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环住他。多日没有好好睡过的吴邪靠着他温暖的皮毛,觉得疲倦又安心,他把鼻子扎进闷油瓶浓密的肩毛里,很快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快天亮的时候,吴邪被一种奇异神秘的声音惊醒,闷油瓶的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侧着头望向海面,见他醒了,就起身抖了抖毛,走到栏杆旁边,站起来向外看。吴邪也跟过去,只见远方的海面,数十头巨大的海兽正在追逐嬉戏,时不时露出尖尖的背鳍和雪白的肚皮。闷油瓶说,那是虎鲸,有锋利的牙齿和惊人的速度,甚至连大白鲨那样的顶级猎手,在他们面前,也只是一个大号的鱼罐头。
吴邪一点也不害怕,他把鼻尖伸出栏杆以外,好奇而认真地打量着这个野性的天与地。
朝阳正在升起,海面上一片粼粼的金光,忽然,吴邪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那一刻天地之间突然安静下来,海鸟不再叽叽喳喳,虎鲸的歌声戛然而止,群体骚动了一下,然后领头的虎鲸掉转方向,向海洋深处潜去,不到十五分钟,整群虎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闷油瓶转头狂奔到船头,吴邪立刻跟了过去,晨雾之中,只见一艘黑色的大船,如同鬼影一般,凭空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第14章
吴邪一直知道,这次的旅程不会是一次愉快的郊游,尽管他相信闷油瓶说的“危险重重”“九死一生”,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危险会来得这么快。
怪不得阿宁像被火烧了眉毛一样,急急忙忙地带队出海,怪不得他们从来不在港口过夜,采买了必须的补给以后就马不停蹄地出航,原来,这个女人早就知道,有人盯上了他们。
从那天清晨开始,那艘鬼影一样的大黑船就缠上了他们,不管阿宁要手下如何加快速度,如何昼夜兼程,对方还是一点一点地缩短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吴邪和闷油瓶亦觉察到了那种危险迫近的气息,因此加紧工作,他们细细地检查了这艘船上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更多关于“塔木陀”,关于这支探险队,关于闷油瓶的过去的线索。
黑船的逼近让阿宁和她所有的手下都绷紧了神经,草木皆兵,谁也没有心思管两只狗,就算吴邪在撬保险柜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人们也只觉得他是为了找点吃的,不仅赶紧给了他一整根香喷喷的腊肠,还歉疚地摸了摸他的头。
但是线索一直少得可怜,多数时候都是听到人们谈论起塔木坨,吴邪为了提高搜索效率,甚至跑去偷了阿宁一条防雨裤,就为了腰上那根长长的橡皮圈。他把它咬成一截一截,花了半个小时,让闷油瓶拼出了“塔木坨”三个字,最后橡皮筋不够,还差一撇,闷油瓶伸出爪子放在笔画该在的位置上,郑重地点了点头。
吴邪才不会告诉阿宁关于裤子的事呢,他假装自己是个欢乐的幼年小狗,每天跟着不同的人在船上溜达,接受每一个人的摸头和白眼,却对所有的食物无动于衷——作为一只认识了三个重要的字的狗,吴邪的使命是找到闷油瓶的过去。
终于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