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棋盘,千奇百变的落子路线,总逃不开成与败,亦或是平手的既定结局。
而余笙在人生的棋盘上,冲撞着,跌爬着,摸索着,撞得头破血流,弄不明白一个自洽。
她是混乱且矛盾的,在这个漩涡般的世界里,被带着更加疾速的旋转,更加的自相矛盾。
余笙顶着一张水渍未干的脸孔,前脚刚踏出洗漱间,差点就跟小助理撞了个满怀,两人面对面足足盯了对方两秒,才恢复了神智。余笙倒是习惯了,只是顺口溜了一句,“来拿东西的啊?”
小助理倒是被余笙一整个右手的血污吓得够呛,他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指头,隐在眼镜片后头的小眼睛瞪得溜圆,嘴唇抖了许久才捋顺了舌头,颤微微的开口询问:“余笙姐,你这手,没事吧?”
余笙愣了一下,视线转到自己仿佛在托举空气的右手上,血迹早已凝在了手上,稀释的血水一直染红到了手腕处,看着就像刚刚开膛批度伸进去抓取内脏过的手一般,视觉上就能感受到浓浓的腥气。
她摇摇头,“碎玻璃扎的,没多大点事儿,你赶紧取东西吧,别误了时间。”说着就打算往房间走,却被小助理叫住了,“余笙姐,医药箱在哪里,我帮你稍稍处理一下吧,看着挺严重的。”
这倒是问倒了余笙。
余笙站定在原地,默默将迈出去的右脚滑了回来,靠拢了脚踝骨,小助理便看到她缓缓侧过脸,发丝凌乱,唇边勾动了好几下,才挤出一个凝结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呢。”
语气无奈且冷寂,像是早春的冷风,带着绵柔的力道,裹着清透的寒意。
这一瞬,小助理在她身上看见了孤独一闪而过的影子。
她到底是怎么生活,才能养出这样一双眼睛,澄澈得倒影出整个世界的微毫。
什么都没含着,所以透彻如镜。
干净得像一张千疮百孔的白纸。
小助理咽下了舌尖的那声轻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在接通的短暂过程里,他安慰了余笙,“没事儿,我问问哥,他肯定知道。”
余笙的眼皮结实的跳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就想制止这通打给年殊昀的电话,但看着小助理一脸的紧张,突然便止住了所有一涌而上的话语。
她的好奇心起来了。
年殊昀,到底会作何反应。
“哥,你家的医药箱放在哪里了啊?”
年殊昀正巧赶在拍摄的中场休息接到了小助理的这通电话,本是让小助理回去拿几套需要的衣服的,没成想他怎么就找起了医药箱。
“在玄关旁边柜子的第二层,怎么找起来医药箱了。”年殊昀将手机贴近些耳朵,礼貌的挥手让一旁准备上前补妆的化妆师等一等。
化妆师在年殊昀温柔的笑容里红了脸,一声不吭,极有耐心,笔直的站在一旁候着。
“余笙姐伤到了手,还没来得及处理,也不知道医药箱放哪了,我就来问哥你了。”小助理提到余笙名字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余笙。
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还是站在那里静默的瞧着这边。
年殊昀听到这句话,端着纸杯的手抖了一下,泼出来了点水,他压低音量,说道:“让她接电话。”语气僵了几分,意味不明。
但小助理是了解年殊昀的,一般他这样子沉了声,便是有些不高兴了。他将手机拿离了耳边,递向了余笙,“余笙姐,哥让你接个电话。”
“手怎么弄的,嗯?”年殊昀向桌子边转了些,将后边显嘈杂的人声用后背阻隔了去。问话间,凌厉的眉峰又往上挑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又冷了几分。
“相框的玻璃碎了,手按上去了。”余笙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斜眼瞥了自己血迹斑斑的手掌一眼。
“成天冒冒失失的,自己注意着点,又不是小孩子了,老是叫人操心。”年殊昀习惯性的数落了余笙一句。
但这话听在余笙耳朵里,却是尖锐且刺耳。
他只觉得麻烦。
无穷无尽的麻烦。
“先上药,严重就去医院,我这边还有工作,先挂了。”年殊昀早已注意到一旁化妆师脸上的焦急,还有其他工作人员的陆续就位,连忙歉意的一笑,便迅速结束了电话。
猝不及防的挂断,余笙只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一阵一阵,如舒缓的海浪一般,缓缓地拍打着沙岸,拍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和企盼。
余笙盯着黑屏的手机,冷冷的一笑。
小助理看着此情此景,默默咽了一口唾液。
不是年殊昀不关心,只是他的关心总与余笙所以为的是那么的不对盘,他以为到达了,她却感觉不到。
年殊昀在后边的拍摄里总是没法控制自己不想这件事,导致状态很是不好,效率明显不如上半场高,监制又叫了中场休息,年殊昀赔了一圈的抱歉。
小助理聚精会神的给余笙清理血污,沾满酒精的棉签颤颤巍巍的拂过伤口,余笙倒是一脸云淡风轻,连眉都没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