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琴音,忽然穿越了一切的嘈杂!第一个音符响起,紧接着,是一道道动人至极的琴音,连绵不绝,伴随着水波潋滟,送进了场中所有人的心中!听到这道琴音,所有人的心中,忽然都多了一抹宁静,那种温柔的曲调,就像是春天的第一道风!带走了一切的烦躁、一切的不甘、一切的愤怒,让人的内心,宛如被春风拂过的老木,多了一种灵动的希望!整个瘦西湖,似乎都已经在这一道琴曲之下,变成了温柔的梦乡。
“好美的琴曲!”
“闻琴知意,这不知是那一个佳人所弹啊!”
“美,太美了,醉人如雾,缥缈似梦!”
无数才子,在这一瞬间赞叹沉醉不已。
正在挥笔作画的岑云奥,闻琴音,不觉笔锋一转,神色似乎陶醉。
假山亭上,王天腾忽然凝住酒杯,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慢慢品位。
“此曲不凡……”就连孟珏髯身边的扬州学馆副馆长连如海,都是不禁老眼一睁,开口赞叹!在周围人的称赞中,沉醉中。
而李凡,此刻却像是呆住了,他看着湖心的那艘“秦”字彩旗绣船,一瞬间,眼中竟热意如涌!那年,大雪。
大雪纷飞中,东林郡东山上。
他第一次见到赵雪宁的时候,赵雪宁正在弹的,就是这首“人间远”,那时候,她就像是天地间的精灵,在白雪飘飞中,她的容颜,似乎是雪的化身。
那是积攒了李凡一生,才遇到一次的心动。
在他与雪宁新婚那夜,洞房中,烛火交错间,雪宁也弹奏了此一曲。
他还记雪宁那时说的话:“当我们远离了人间,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但求你我相处这污浊人世,心却终远人间。”
“如此,便好。”
你我相处这污浊人世,心却终远人间。
如此,便好。
在无人注视之中,李凡的眼角,一滴热泪,无声落下。
在这一刻,当世人诽我,谤我,辱我,轻我,贱我。
她却终究不曾弃我。
不曾弃我!“雪宁……”李凡无声喃喃,他已明白,雪宁冰雪聪明,知晓他心绪难平,所以,用这一曲琴音,融化他心中块垒。
他已明白雪宁琴中的话:“但求你我相处这污浊人世,心却终远人间。”
这一刻,李凡忽然都已经释然了。
愤怒?
不甘?
恨?
这世间种种,功名?
荣辱?
贵贱?
又怎及与她泛舟江上,采山间清风,揽四时明月,与飞鸟为友,与草木同枯。
总有悲、有怒、有恨,又怎能再扰乱他分毫?
琴音寥寥,李凡的心绪,却已回到了与雪宁相处的种种间。
是她东山之上映雪弹琴的绝世容颜。
是她三年来的不离不弃。
是她种下月季时的婉转柔肠。
是她在秦家众人逼迫之下,那坚决的反抗。
“此生,但求与你,远人间。”
李凡的心,像是在在这一瞬间,化作了一座孤岛。
漂浮,漂浮,终究远离了浊浪翻滚的海域,到了风平浪静的柔波中。
他杂念尽。
他上前,提笔。
他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已经和那琴音彻底融合。
笔触轻轻落在了宣纸之上,勾勒出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
……时间飞逝!琴音终究落下!在湖心,“秦”字彩旗的绣船之上,赵雪宁的纤纤玉手,按在了琴弦之上,一滴珍珠般的清泪,直直落下,被琴弦切割成了数滴,溅射在琴木之上。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的身边,一身白衣的白清婉眼中似有无限感慨,无限复杂。
她不禁朝着岸上的方向看去,喃喃着:“你此生,决不可负了小姐……”……“好美,好美!”
插着“余”字彩旗的船上,余嫣然陶醉不已,她轻轻揭开了帘子,远远朝着岸上看去,一叹道:“也不知是谁家公子有幸,居然得这样一曲……如果我也会弹,那就好了,李公子一定会喜欢吧?”
……“好美的曲子。”
在插着“赫连”彩旗的豪华大船二楼,少女靠着窗,却是不禁喃喃,眼中居然有一抹羡慕之色。
沉默良久之后,赫连溪月才缓缓道:“此曲,是谁家的姑娘弹来,去查清楚,此女的才情,终究不在我之下。”
她明亮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阴霾。
……琴曲落下,一缕秋风拂过。
岸上的柳枝,却在寒风中不显飘零,反而像是一种岁月之外的恬淡。
人心平静。
经此一曲,嘈杂的岸上,彻底安静了下来,曾几何时,方才那些或心怀斗志,或满带不甘,乃至恶意满满的人,都像是被清水洗涤过了一遍内心。
“此曲实乃天上有,人间能得一回闻,幸甚,幸甚!”
一个才子,如梦初醒,连声赞叹!“哎,也不知是哪位姑娘弹来,其才情当真令人心驰神往,若能见其一面,此生,也不负了!”
一个才子却是眼中有遗憾之色。
“琴曲不会无故响起,此曲又是为谁弹来?
谁有这等福气,也未免当真令人羡慕……”也有许多才子,都是在猜测着,对那个弹琴人的倾心之人,没来由羡慕非常。
“此曲应此景,天下皆可抛!多谢湖中佳人,为岑某抚琴一曲!”
这个时候,岑云奥忽然高声开口,他哈哈大笑,似乎畅快到了极点,手中笔墨,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