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染衣自从七岁搬去公主府,就很少见父皇了。
亲生父女,若说没有半点情分,自然也不可能。
但一个是九州君主,一个是富可敌国的夜家继承人,皇帝怎能拿她当普通女儿看待呢?
比起国之利益,比起夜家财富对九州整个局势的影响,亲生骨肉的情分,也不值一提。
“天香,珊珊说你害她落水,可有这回事?”
皇帝问道。
夜染衣冲着他行了一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此去兰草郡,带了一些当地特产给父皇。”
说着,蕉绿将礼物奉上。
夜染衣继续道,“回来的路上,遇到紫珊。
可能是那日风浪大,两船相撞几次。
我被撞了一下倒没什么,但紫珊不慎落水……”“你胡说,你明明是故意撞我的!”
“你的船本在后面,若不是你撞上来,我的船又怎么会不小心撞到你?
你也许是故意的,但我们真的不是故意。”
夜染衣不急不缓。
皇帝一听这话,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是两个女儿斗气,一个先撞了,另一个撞回来罢了……他也知道,夜染衣没必要害紫珊落水……不过船上有他的长生药,所以觉得夜染衣太不谨慎了。
这万一船翻了……长生药浸泡水中,那可就没用了。
“你要是给珊珊让路,你们两船也不必撞上了……”皇帝沉声道,“虽然你是不小心,但船上有贵重药材,人落水了能救,药若毁了,如何救回来。”
长生药。
又是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父皇说的对!幸亏我们紧紧护着长生药呢!否则这船万一出了什么事,药可怎么办啊?
儿臣看某些人,就是诚心不想父皇长生!”
欧阳珊赶紧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皇帝脸色有几分难看。
谁阻他长生,谁就是他的敌人。
夜染衣薄唇勾起一抹嘲讽,“我也解释过了,我命里不详,长生药这种福气浩荡的东西,借我的道,才是影响了父皇的气运,万一搞出什么后遗症,那可是我的不对了。”
“你胡说!药怎么可能和气运有关系?”
“长生之药,钟天地之灵气,又非凡间的普通药材,自然是有气运,自然也不能污了灵气。”
夜染衣虽然不信这种东西,但论起学识渊博,十个欧阳珊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种玄怪神话的书,她看过的比欧阳珊多。
“没想到天香也知这些?”
皇帝深以为然点头,“确实,灵药不可懈怠。
珊珊,下次你不要急,切莫和天香抢道,朕也急于一时。”
“父皇,儿臣也是关心你嘛,这次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灵药,急着想送给您。”
欧阳珊委屈掉泪。
皇帝安抚道,“好好好,朕知道你的好意。
你想要什么赏赐,都依你。”
欧阳珊这才仿佛打了胜仗一般瞪了夜染衣一眼。
任你再会说,父皇也是偏宠我的。
“舟车劳顿辛苦了,天香回去歇着吧。”
皇帝直接下了逐客令。
夜染衣行礼,退下。
恰此时,一个公公急急走了进来,呈上一个奏本。
皇帝看完脸色瞬间变了,望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夜染衣,“天香,你派人去告太子和长信侯?”
欧阳珊惊呆了。
天啊,夜染衣告太子?
这是什么好戏!夜染衣折回身,淡定道,“回禀父皇,人不是我派的。
我只是作为证人,参与此事。”
“你想做什么?”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
夜染衣淡然道,“关税政令实施有误,是儿臣亲眼所见,替民主持公道,也只是儿臣分内之事。
紫珊也是经过京关的,我想先问问,紫珊交了多少关税?”
“啊?”
欧阳珊没想到这事还能波及到自己。
她当然是没交税,直接就过了。
二十稅一虽然听起来不多,但货物价值越高,交的钱就越多。
韩家那几船的玉器,真按照政令交起来也是一笔巨款了。
谁乐意多交一笔钱呢?
“我……我们自然是交了税的。
但那是韩家账房该算的账,我怎么知道具体是多少银子?”
欧阳珊支支吾吾道。
夜染衣道,“你们确定是按照二十稅一交的?
没少算点?
或者……干脆没交?”
“当然是二十税一,怎么可能没交,不信你去查!”
欧阳珊立即道。
虽然他们没交,但长信侯肯定得把账务做平……自然会把缺漏补上。
就算夜染衣说她亲眼所见,但是账务没问题,她就是诬陷!没想到她这句话说完,夜染衣没有对她不依不饶追问,而是转而看向皇帝道,“如紫珊所言,他们二十稅一,这是正常的关税。
那三艘生丝,收走两船,是何道理?”
皇帝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知道太子这桩差事办的不地道。
但是……只要明面上不出差错,国库又有银子进账,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直接得罪所有权贵,他也不觉得是个明智的选择。
“夜染衣,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叫了她的全名,再次重复了一遍。
语气很平静,但欧阳珊都能感觉到,皇帝很生气。
他不是在问这桩案子,他是想问,你夜染衣如此所为,到底想做什么?
是想扳倒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