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大雨连绵,数日不停。
祁北戴着一个斗篷,穿梭在临时搭建的救灾棚。
厚底锦靴沾染了淤泥,洒金披风被雨水浸湿,但他浑然不顾。
衣衫褴褛的受灾百姓看见他,远远作揖磕头。
祁北目不斜视,也不理那些百姓,只是照例严查自己吩咐下去的条令,是否有落到实处。
“驱寒汤呢?
怎么没看见他们喝?”
下属官员赶紧道,“早上煮了一锅,都喝过了。”
“不够。
一日喝三碗,预防风寒,若生病症,传染开来,这些人都白救了。”
“是是是。”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本官不是命各郡城分批将人接走吗?
谁拿了本官的银子不办事?”
“大人息怒!临近东三郡的十个郡城,接收了东三郡的百姓,实在是腾挪不出……请大人宽限几日。”
“呵。
办事不行,拖延的借口,倒是层出不穷。
身为朝廷命官,没有能力,那就退位让贤,让能做到的人当值。”
“啊?
这……这……”“一日期限,若明天还不能完成本官交代的差事,换个郡守。
北夏什么都缺,就不缺想当官的人。
不管什么职位,只要能办好这件事,本官不拘一格提拔。”
话音一顿,指着那传令的下属官员道,“你们都有机会。”
那下属官员正常这辈子都干不到郡守,闻言兴奋道,“是!下官这就去传令。”
祁北巡逻一圈,放下心。
他必须亲眼所见,做到一切心中有数,才能根据实际情况,及时调整政令。
这也是他来南河不过数日,便稳定局势赢得灾民爱戴的关键。
“大人!不好了!寿安郡有人不肯撤走。”
一个官差急匆匆来报。
祁北皱眉,“寿安郡守不想干了?”
“郡守亲自去劝,被打破了头,现在还在医署躺着。”
那官差慌道,“因要护送百姓撤走,人手本就不够用。
郡守带去的那一支官兵也被打了……”如此猖獗。
祁北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对方的来历。
“寿安王?”
“是!”
寿安王是北夏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封地就在寿安郡。
北夏帝对他十分宽宥,允他豢养亲兵,优待他的子女。
他的长子掌宗人府,是皇族宗亲之中的代表人物。
寿安王平日唯北夏帝马首是瞻,深得圣心,年轻时候还救过北夏帝,数十年圣眷不衰。
所以这一家子嚣张跋扈,但谁也不敢惹,还敬他三分。
祁北扯了扯唇角。
一般人找死他就不管了,但这一家死了,他做的再好,也是治水不力,云王必定被牵连问罪。
“备马,去寿安郡。”
……在祁北的铁血手腕之下,寿安郡已是空空荡荡,看不到半个人影。
唯有寿安王府,歌舞升平,人声鼎沸。
“父王,咱们就撤走吧。
甜梨姐姐说的对,那祁北毕竟是钦差,咱们抗令,岂不是忤逆陛下的意思。
您不是一直教导女儿要听从君令吗?”
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劝道。
她是寿安王最疼爱的小女儿,北夏帝亲封的紫樱郡主。
幼时曾被送到国都,和皇子公主们一起进学,和甜梨公主关系尚可。
而她身边,便是一袭紫裙的耶律梨。
她和祁北同时抵达南河。
只不过,祁北一心赈灾,根本没注意到她。
但是祁北的一举一动,她都在暗中观察。
郡守前脚吃瘪,她后脚就登门来劝。
因她的身份,进这王府倒也简单。
她若没猜错,祁北很快就会来了。
“公主的关心之意,本王心领了。
但是,这祁北仗着陛下敕封他为钦差,也实在是太胡作非为了!寿安郡数百年从未遭过水患,他竟然让一郡百姓都撤走。
真是劳民伤财!其他人本王管不着,但我寿安王府,他也管不着。”
寿安王固执己见。
话音刚落,门卫来报,“王爷,钦差大人拜见。”
“呵呵,他在南河想杀谁就砍谁,本王还以为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怎么来我寿安王府还知道客气了?”
寿安王嘲讽。
他和顾闻交好……顾闻本想阳奉阴违,没想到祁北快刀斩乱麻,底下的人为了保命,纷纷照办,他无可奈何,就特意来寿安王面前大倒苦水,说了祁北一堆坏话……寿安王对祁北的印象十分差。
觉得他就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毛头小子。
“让他等着。
本王没空。”
紫樱郡主讶然,“父王,这不太好吧……”耶律梨想笑。
祁北啊祁北,你竟然还有吃闭门羹的时候。
至于客气?
寿安王怕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他就不是一个客气的人。
“王叔,祁北毕竟是钦差,还有父皇赐予他的尚方宝剑,如朕亲临。
您晾着他不算什么,但若让人觉得您对父皇不敬……”耶律梨款款笑道。
这话一出,寿安王立即怂了。
他虽嚣张,却知道任何时候都要抱紧自家皇帝大哥的大腿。
“算了,让他进来吧。
本王反正不会撤,倒要看看他能作什么妖。”
侍卫领着祁北走了进来。
耶律梨就站在寿安王一侧,十分显眼。
不过祁北并未看她一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