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北郊公路两边都是水田,正是等着播种的季节,许多田洼刚翻整好,一下雨水灌进去原本粗糙不平的田洼这就变得跟一面反光的镜子似的,将天空的阴霾尽收期间。
公路则在一面片交措的镜子间变得像条沉郁的黑色线条,白色雨雾中的黑色线条。
范小祝没有打伞。
面皮紧绷的小光头咬紧牙关,生怕一放松就会忍不住在这种冰冷中颤抖。她的耳边是自个一左右□□替在路沿上踩出来的水花声,拖箱上的轮子滚动的声音。
慢慢地,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转动的声音。
黑色的车身擦过她身侧,然后在她正前方停了下来。
范小祝一眼也不愿意多看那辆车,她绷着脸继续往前走,鞋子在湿嗒嗒的路面发出踢踏声,接着她就听见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很快就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了她身边。
那个人仍旧穿着合衬的西装,擦得发亮的皮鞋,挨过来走在她身边。雨水打在她熨烫平整的西装面料上,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眼镜框上也很快就蒙上了雾。
她们并肩走在雨雾中,彼此沉默。
走着走着,范小祝就冷得打了个哆嗦,绷着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开始抽抽噎噎,怎么憋也憋不住:“你别跟着我。”
“顺路而已。”温和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水渍,重新架回鼻梁上,并没有转过头来看范小祝。
她仍旧定定看着前边没有尽头的道路和裂成了碎玻璃镜的水田。原本是没有想去的地方的,因为有人在前边走着,便也跟着了,谁让想去的地方,就是她的身边呢。
范小祝忍住打人的冲动,歪过光脑袋,瞧着温和。
两个人都湿淋淋的,温和的眼镜片和下巴上一直往下滴水。即是这种时候,她也依然能保持冷漠和严肃。不过也就一秒而已,注意到范小祝的眼神,温和摘下上镜,转过脸来看着范小祝,
温和冷漠的面容突然就像分裂了似的,侠长的眉眼和嘴角在雨雾里微挑。
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范小祝头次见温和做出这样与她人设极为不符的表情,不由得冒了拨冷汗,站在原地没敢动,大概也是因为惊吓的原因,她倒是硬生生地把温和笑的样子刻进了心底,默默保存了下来,包括那双眼睛里的温柔。
也包括温和的那句话:“好啦,好啦,你喜欢打就去打吧,我陪着你就是了。”
范小祝其实也说不清,继续打拳这件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征得温和同意。
她一个人的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打拳这个事情也是冲着金腰带便一无反顾地去了。上次比赛结束后,她就一直住在温和家里,温和却是各种地劝说她不要再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