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个怨妇,说出来的话却是正经:“我不方便出面,皇兄自有安排,你担心个什么劲儿,我说你肯定没事,你便安心就是。”
言罢,他居然还伸舌头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舔了一下。
江释月触电一般往后一跳,面颊红了一大片:“你!”
前世她与南郁相敬如宾,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现如今碰上这没脸没皮的小王爷的撩拨,简直是不知所措。
裴深看着她恼怒的表情,突然伸出手,把她揽到了怀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找了你这么多年,如今我才真觉得,终于抓住你了。”
江释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时间心居然跳得快极了,她咽了一口,尽力平静下来,说道:“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想让你安心而已,”裴深抱着她不撒手,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间,“看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是不是很怕?其实没关系的,四哥……不会成功的,我暂时不能出面,阿映去找禹王了,此事过不了几个时辰便会平息,你安心便是。”
禹王。
这两个字仿佛一桶带了冰的凉水,兜头从她发间浇了下来,冷得她立时便打了一个寒颤。
禹王……兜兜转转,还是他平了这场叛乱。
不久之后,他就会重复前世的样子,从一个没什么实权的王爷变成声震朝野的第一权王,在信京无所不能,甚至……
如果她没有记错,禹王似乎十分讨厌这个九王爷,在他的怂恿下,与九王爷一母同胞的皇上在最后也厌弃了他的胡作非为,不顾他当初一身军功,夺权将他逐出了信京。
但如今看来,裴深与皇上的关系……根本不可能被离间啊。
一个猜想渐渐在她心中浮出了水面,江释月觉得不可置信,又觉得没有其他的解释。她没有挣开裴深的怀抱,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禹王……你为何不叫他六哥?”
裴深嗤笑了一声,抱着她的手反而又紧了些,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连声音都有些飘忽:“你可知道……禹王是先皇后亲子,当初我大哥的亲弟弟?”
“嗯。”江释月点了点头。
“先皇后亲子,多大的名头,当年我母妃得宠,皇后不忿,经常让禹王和大哥来欺侮我和皇兄。”裴深静静地说,仿佛那是完全和他无关的事情,“大哥一心夺嫡,禹王从小便是个小霸王性格,我和皇兄在他们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有一天,禹王却突然转了性子,开始极力讨好我们,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后来才知道,大哥已经继位无望,他突然转了性子,是因为我皇兄……”
裴深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皇兄一即位,他便迫不及待地表忠心,手刃了大哥,逼死了先皇后,只求一道圣旨,保自己一生平安。我和皇兄虽知道他不是真心,但敌不过天下悠悠之口,只得留他性命,但我们彼此都知道,禹王……绝非善类,也不可能一心臣服于皇兄,留着他,总有一日会有大祸患。”
江释月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所以……”
“所以,”裴深接口,笑道,“我现在不能出面,只让他占个便宜,以为自己得了皇兄信任。我太了解他了,他一旦有了权力,便会飘飘然,到那时再找错误,可就容易多了。”
有一个瞬间,周身的呼喊、打杀、惊叫声,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江释月只觉得面前一片白色的光线,朦朦胧胧间她看见一个身着盔甲的影子,眯着眼睛,一箭便贯穿了禹王的胸口。
马上不再是少年、却仍旧意气风发的人在逆光中眯了眯眼,不带一丝感情地转过了身,把他的尸体留在了一片马蹄声中。
在转过身的刹那,江释月似乎看见马上的青年露出了一个与他歃血的神情全然不同的微笑,那微笑有点忧伤,还带了一丝掩映在日光之下的温情。
她看见他策马来到了某个山脚下,有块墓碑在杂草丛生的背阴地里,已经看不清名字。他拨开那堆杂草,笑着在坟前放了一壶酒和一枝梨花。
她听见他说:“是我来晚了。”
又听见他吩咐着身后的人:“找宫里的法师来,做一场法事,把这墓碑……移到我府里去罢。”
似乎有人在劝阻:“九王爷,这恐怕不妥……”
裴深淡淡地眯了眯眼,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淡漠:“生前不能,死后……”
“我为我心爱之人做什么,都迟了。”
她还看见他坐在府中,已经少年不再,一双眼睛却仍旧执拗得发亮。他的府中种满了大片大片的梨花,春日里仿佛新雪般纯洁。
有个人问他:“你死之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裴深挡了挡眼前的日光,笑着回道:“用我的命,运,生,死,换她下一辈子顺遂无忧。”
“长生百岁——”
“福寿万年。”
原来是你啊。
报仇,报恩,救赎,牵念,所有的所有,竟然都是因为你。
记了我这辈子,上辈子,不肯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