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要接三位病人。
叶籍负责的是一位老太太,此时正坐在床边的轮椅上,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前面,只有眼睛在缓慢而微弱地眨动。
叶籍在她面前弯下身,按统筹交代过的那样,先向她表明身份和来意:“婆婆您好,我是志愿者,你可以叫我阿籍。你报名参加了今天的活动是吗?”
老太太完全没有反应,就这样看着前方。
叶籍以为她耳朵不太好,没听见自己说话,于是凑近了一些,提高声音,说:“婆婆,你是不是之前报名参加今天的活动?我现在带你下去好吗?”
老太太还是没反应。
其他组员已经接到了病人,陆续从叶籍身边经过。
叶籍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直起身四处张望,想找护士帮忙。
组长帮另一名组员将病人送出病房,一回来见到叶籍的样子,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马上找了个护士过来。
护士姑娘走过来,在老太太耳边弯下腰,大声说:“文文啊,你看,他们来带你去参加活动呐,高不高兴啊?”她的语气非常有趣,像在对一个小孩说话。
叶籍有点奇怪地看着她们,组长温和地笑着,在他旁边低声说:“人是越活越回去的,年纪越大,反倒越像小孩子。”
那一边,老太太有了响动——缓慢地点头。
护士理了理老太太的衣襟,说:“那我们带你下去好不好啊?”
老太太再次微微点头。
护士将轮子旁的小手柄推起,那是轮椅的锁止装置,就像车辆的刹车一样,防止轮椅意外移动,然后她将轮椅推到过道上,交给叶籍。
组长和她道谢,然后和带着叶籍和老太太离开病房。
第20章 第 20 章
回到大厅时,里面已人潮涌动。
小小的舞台上个站着一支乐队,主唱是名女士,大约四十岁,吉他手则是个帅大叔,贝斯手和键盘手年纪稍大,但也都是精神气十足,弹起乐器来有模有样。
台下摆着十多把椅子,大部分都已坐了人,还有许多病友自带座位——轮椅。
把志愿者、院长等人也加上的话,人数大概有四十人,还挺热闹。
叶籍他们来迟了,乐队已经唱完一首歌,现在正和观众互动,组长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停泊”轮椅。
停下来后,组长在老太太旁边蹲下,问:“文文,这个位置能看见表演吗?”
老婆婆没有反应。
组长没有显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伸出手指着舞台,然后放慢语速,提高音量,一字一句地说:“文文,看,得,见,台,上,面,吗?”
老婆婆迟疑了四秒,缓慢点头。
“嗯,那就好。“组长笑得很温柔,他摸了摸老婆婆的肩膀,站起身,对叶籍说,“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
“嘿,阿籍!啊,铭哥,你好啊!”
叶籍回头,夏棠贴了过来,手搭上他的肩膀。
组长笑着朝夏棠点头:“夏棠,好久不见。”
两人嘘寒问暖一阵,组长让他们去找个位置坐着,不用在这里帮忙,夏棠便带着叶籍往观众席后面走,找了两个空着的椅子坐下。
乐队正在唱一首名叫《风雨同路》的歌,叶籍没听过,曲调是典型的八十年代老歌,虽然老派,但还挺好听。
叶籍坐在后排,一边听歌一边打量前面的观众。
一眼望去,全是花白的头发,仅有两三个人是黑发。
病人的平均年龄确实都很大,大部分都坐轮椅,有些精神状态尚可,有些则和“文文”一样,反应很迟缓,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好像已经对外界刺激失去反应。
叶籍前面坐着一男一女,大概四十多岁,那個男人的身体如同软绵绵的布偶般瘫坐在高背躺式輪椅里,脑袋无力地歪在轮椅的椅背上,轮椅一侧挂着尿袋。
女的看上瘦瘦小小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挨在男人身边,两人看上去像一对夫妻。
主唱的声音温婉柔和,将舒缓的曲调吟唱得充满温情,将风雨同路的坚定缓缓道来。
“今天且相亲
那知他朝不相分
地老天荒转眼恩义泯”
“喜欢这首歌吗?”前面的那个女人突然转头,朝男人问道。
男人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女人听了一会儿,说:“没有你以前唱得好。”
男人的嘴角缓慢蠕动,渐渐翘起,像是在微笑,然后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说:“现在…….唱…….不……动……了。”
女人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着舞台。
《风雨同路》唱完了,女主唱笑着道谢,然后说:“现在,有请我们帅气潇洒的男主唱兼吉他手,为大家带来一首经典英文歌《’t ve》!”
帅气的大叔甩一甩头,拇指拨一下弦,弹出一个单音。
低沉浑厚的男中音响起,伴着吉他声缓缓散开。
“ (智者说,只有愚者才沉溺爱情)
u (但与你坠入爱河,是我情不自禁)
shy, w (若这是桩罪,我是否该就此止步?)……”
缓慢的节奏像首摇篮曲,轻轻地,慢慢地散进空气里。
“td, take life too (牵住我的手,也请带走我整个生命)
f u (因为与你坠入爱河,我已情不自禁)”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拥有生命。
温暖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像一根又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