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侠他老人家写信证实?”
他言语间对段芳踪颇为客气,只因二十多年前段芳踪虽与魔门各派并无太多来往,但他声名作为一向被魔门众人奉若神明,将其视为老祖宗一样了不得的人物。
段须眉道:“因为他婚约的对象就是我。”
噗地一声,这是许多人不约而同喷出一口茶的声音,随即场中咳嗽、呛声不断。
段须眉却仿佛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一句多么耸人听闻的话,继续用他那寡淡无味的语声道:“卫飞卿与我有婚约,贺修筠与谢郁有婚约,两个根本都不是自由身之人,何来资格与对方成亲?”
一个从来都不讲道理的人,突然讲起道理来是很可怕的。
众人几乎都要认定他说得很有道理了。
但真正让人魔怔的当然不是段须眉话中的道理,而是这件事本身。
一对有着深厚的仅次于亲兄妹的血缘关系的不知是表是堂的兄妹不畏人言要成亲,成亲的当天被抢亲,新郎新娘同时被抢便已足够耸人听闻了,更遑论抢人的双方同为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还是与被抢的双方同时站在武林顶端的那一拨。
……这件事委实很没有道理。
场中成千上万之人只觉灵魂都快被这跌宕起伏的剧情震飞了,各个愣在当场半晌回不过神来。
最先有动作的是卫飞卿。
他一把夺过了段须眉手中羊皮卷,一眼看出那羊皮卷上字迹必是段芳踪亲手所书无疑。
他没见过段芳踪笔迹,但羊皮卷上那狗爬一样的字体却偏偏透露出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大开大阖的张狂气势,入目仿佛就是他那位分别不久的忘年之交跃然纸上。
其上字数不多,内容更是浅显易懂,上书“二十五载之前,内子岑江心与其友贺兰雪约定日后诞下儿女,既结为姻亲”,后面尚写了段芳踪姓名。
很是直白很是简短的一句话,卫飞卿却花了很大的功夫去理解,耳听段须眉不紧不慢道:“我娘亲岑江心乃是九重天宫上一任丹霄殿主,与贺兰雪既是同门,亦是好友。我与卫飞卿尚未出生之时,两位娘亲已做主为我们定下婚约,此事当日在谢郁与贺修筠婚礼上我爹段芳踪曾亲口说过,想必尚有人记得。”
当然有人记得,当日登楼发生的每一件事,那些让他们沦落到如今这地步的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简直刻骨铭心。
只是虽然记得,却并没有人当真将段芳踪所说的那句话放在心上。
其一当日段芳踪自己所表现出的以及众人所理解的他那句话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其二他的那句话是对当时生为贺兰雪“女儿”的贺修筠所说,但后来发生的一切证实了贺修筠根本不是贺兰雪的女儿,贺兰雪只有一个儿子卫飞卿。
自古虽有指腹为婚之说,但总归要等到腹中胎儿诞下确认乃是一男一女之后为婚之事方有下文,场中近万人年岁从弱冠至古稀不一而足,但无论年纪是大是小见识是多是少,却任谁也未听闻过生下的是两个男孩儿尚能继续履行这指腹婚约的稀罕事,更何况众人所记得的段芳踪当日所说,这两人甚至连指腹为婚也不是,不过是贺兰雪与岑江心双方都尚未婚配之前的一句戏言。
谁会将这样一句虚无缥缈的戏言当真?
偏偏今日就当真有人当了真,而因那当事之人太过当真,一时众人但觉有千般的荒谬万般的不对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半晌方听贺春秋沉声道:“那不过是两位幼妹年少时一句戏言,况且你二人同为男子,这句戏言原就没有任何约束。无稽之谈,还请段贤侄休要再提。”
贺春秋固然对卫飞卿贺修筠兄妹成亲心中有万般郁结,但他却更不想见到卫飞卿经历这么多年走到今天这一步之时当着整个武林之人的面声名尽毁。
但他的这一番听似警告实则恳求之言段须眉却不理会,只对卫飞卿道:“你将我爹所书念一遍。”
他这话说得十足理所应当,卫飞卿心头仍充斥着荒谬绝伦之感,自不会如他所愿,蹙眉道:“你可否先向我解释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当日段芳踪与贺修筠说那句话乃是在他到达登楼之前,是以从头到尾他对这所谓的婚约全然无知,此时纵然猜猜到几分,却终究还是不敢置信。
段须眉却只道:“你念。”
他神色之间很是认真,认真到哪怕卫飞卿明明听到贺修筠在旁颤声叫他不要念也见到贺春秋满脸不赞同与担忧的神色却还是依他所言将羊皮纸上所写一字不漏念了一遍。
卫飞卿念得很是大声,一字一顿,甚至连他自己也未察觉他声音中用上了佛门的狮子吼,是以这短短几句话非但卫庄所有宾客听得清楚,连宣州城各处的围观之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卫飞卿不知自己为何要念得这样大声。
又或许他其实知道的。
只因这世上终于有了一样东西,能够在他大婚当日还能将他与另一个人的名字正大光明联系在一起。他可以以此来说服自己这不是他负心又或者意志薄弱,这是……既定存在的事实。
直到他念完段须眉方道:“按照我爹所书,当日两人约定的乃是‘诞下儿女’,这儿女可没规定是一儿一女又或者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说到此他顿了顿,十分认真盯着卫飞卿道,“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娘亲都已仙逝,你我自幼亦未尽过身为人子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