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悟净的目光隐秘而又痴痴地追随着那锦罗玉衣容貌俊美的天界之主, 却换不得一瞥。
朱悟能则是在看见霓裳之时, 忽地从早已离散无人的筵席之上站起, 快走几步直直追了上去。
“霓裳, 别走。”
他在那人背后低唤着。
“是我……”
霓裳的脚步顿了顿, 摇摆的裙裾划开了一个微弱的弧度, 却又慢慢静了下去。
“刚……天蓬。”
她欲开还闭的, 将未启的话语尽数吞落了下去, 只道了声天蓬。清凉的声音,就如同当年唤着那气宇轩昂身姿英烈掌管天河十万水军的天蓬元帅,失神中目光仅容一人。
朱悟能上前几步,扯住了她的手腕, 却不敢多加施力,双眼微垂,“霓裳,这几百年……你过得可好?”
霓裳默然不语,缓缓转过身来时, 依旧是黛眉轻扫眸如珠玉唇若点朱的清雅模样,一身华裾鹤氅纵添华贵,却也改不了那分久居广寒之地的霜冷之感。
她微微挣扎着,从朱悟能手中抽出了手腕。
“我很好, 你不用担心。”
朱悟能一怔, 随即自嘲一笑地摸摸鼻子, 收回了手。
就像是被什么戳进皮肉,刺痛了掌心。
“这几百年,我一直欠你句道歉。当初被贬下凡太过匆忙,最后一句话倒是始终没对你说。”
朱悟能神色温柔,却又紧紧克制着,深怕心中水缸一个翻倒,满满的心事就全然泄露了出来。
“你不必说。我都明白。”霓裳在他开口之前,摇了摇头,“当年之事,明明是我害了你……”
天蓬对她一直以礼相待,那一夜不过醉酒后情愫汹涌下才越了界,却并无不轨之举。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玉帝的耳里,小题大做的摘了这人的官帽,贬他下凡受苦受累。
这几百年,她始终心底自责,可朱悟能却偏偏把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担。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害不害的。”朱悟能摇着头抿了抿唇,一顿,“就算真要说害……傻姑娘,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轻柔,像是满池的莲儿都开出了娇嫩的花瓣,荡漾着涟漪水波。
当年他未来得及对霓裳出口的,这几百年心心念念睹月思人的,也都是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