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维持了片刻,肖时钦的神情似乎柔化下来,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
“叶修,”他说,“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在这里团结互助是必须的,但每个人终归只需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没有一个人理应担负起所有人的生命,也没有权利……”
为别人做下决定。
后半句被咽了下去,肖时钦悲哀地发现,即使到了这一步,占据情绪榜首的仍是对叶修的担心。这担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积越重,成了条件反射,让他不忍心将指责的话说出口。
这算什么?圣母病还是斯德哥尔摩症?肖时钦自嘲地想。
“你搞错了,不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叶修说,“而是我本来就有这么重要。”
“……”
“真的,不骗你,我就是这么重要。”叶修说,“想想看,假如我死了——”
肖时钦呼吸停了一拍。
“就这么一说,你别紧张,”叶修赶紧说,“你看,你受不了,我也受不了啊!不光是我,每个人都比你想的重要,这不是讲究民主的时候——”
他的话顿住了,一个人影匆匆穿过雾气而来,王杰希高瘦的身形很快出现。他甚至看都没看肖时钦,对叶修说:“去‘拱辰楼’那里,孙翔出事了。”
那座风格疑似明代的建筑,从外边看不见牌匾,探不出名字来历,张佳乐说它像拱辰楼,大家也就用拱辰楼来代称了。此刻老屋大门紧闭,众人都聚在门前,连行动不便的张新杰也被方锐扶着。黄少天焦急地扒着门缝,冲里面喊:“别冲动!你小孩子家不知轻重,这不是好玩的,搞不好真要出人命。我们没有恶意,你放开他,问什么我们答什么行不行?”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门里传来叶迭的声音。
还没到变声期的童声清脆,冷静得不像个孩子,黄少天一时词穷,只好喊道:“他不相信我,你总相信我了吧?你见过我,知道我不是坏人,中毒也不是假的,咱们好好说话不行吗?”看样子南方也在里面。
“张佳乐呢?”叶修挤到最前边,黄少天给他让出了位置,朽坏的门扇中间有一条大缝,胳膊塞进去绰绰有余。
下一秒他就不需要回答了,门内分明是个四人对峙的场面,孙翔背抵着院子的一个死角,一动不敢动,那个据说是叶家先祖、今年不过十一岁的男孩手持竹筒,另一手捏着竹筒的塞子,对准了孙翔。南方坐在稍远处的一个太平缸边沿,缸内有枯萎的莲茎伸了出来,她双脚轻踢着莲叶,像一只乳鸽歇在屋檐上。
女孩身前,张佳乐摆着一个奇怪的姿势,一脚前一脚后,好像正常走着路却被施了定身法。听到叶修的声音他扭了下头,身子仍不敢动。
“是她放出蛇的那个竹筒?”叶修轻声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脸色沉了下来。
“我的错。”张佳乐说。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轻视了这两个孩子,张佳乐苦笑着想。从水池回来在竹林边偶遇叶迭,他想到这小孩是叶修的直系先祖,心中感觉说不出的奇妙,和他搭了两句话。男孩一开始很警惕,没多久就笑嘻嘻地和他聊起来,张佳乐心血来潮,想说不定能从这孩子身上探出点消息,就跟着他进了屋子,还鬼使神差叫上了孙翔。
变起仓促,被两个孩子拿装蛇的竹筒逼住时,他们几乎懵了。两人都见过那金色的小蛇闪电般弹出,速度之快肉眼都看不清,这一拔塞子,只怕根本躲闪不及。
虽说这毒貌似不致命,可叠加起来会产生什么效果细思恐极,万一咬中要害,他们就可以亲身验证一下幻境中的死亡会不会反映在现实。
被骗进死角的孙翔气得青筋毕露,张佳乐九分惊诧外,倒是还有一分诡异的不出意料,这感觉在看到叶迭扫来一眼,露出一个带点嘲讽的笑容后愈发强烈了。
那张脸稚气褪尽,有一股子难言的散漫不羁,眉一蹙眼一凝又犀利如刀。他就那么似笑非笑地仰头看孙翔,手稳稳按着塞子,眼睛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异动。
“从实招来吧,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寻亲的说法肯定站不住脚,他们向南方临时编的理由是到古村落考察民族风俗,看来也露出了破绽。叶修望望孙翔,目光反停留在张佳乐身上:“还能不能行了?”
“还好。”张佳乐额上冒出细汗,用力闭上眼再睁开,“这玩意叫幻术还是……太厉害了,我现在觉得像被塞进一个万花筒里,还跟滚筒洗衣机一样转啊转的……打个商量,能不能换种体验?”
他是对南方说话,脸却完全朝着另一个方向,显然看不见任何事物。南方撇撇嘴,没吭一声,不知是怕被认出方位还是术法被打断。
“闭眼不管用?”
“管用一点,但也就一点点。”张佳乐说,“你要干什么赶紧的,我快要吐了。”
“我们能谈谈吗?”叶修在门缝里冲着叶迭说,“咱俩谈,我来代替他,保证不逃跑,你想用蛇指着我或带上她也行。”他指指南方。
叶迭仍盯着孙翔,余光忍不住瞄了眼叶修。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总给他一种异样感,仿佛他们并非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冥冥间自有神秘的感应关联。
孙翔没有表情的脸扭曲了一下,闪过一丝青白色。叶修还不及出声阻止,孙翔一步跨出,死死抓牢了叶迭的双肩,竹筒里金蛇激射而出,咬住了他手臂。他倒吸一口冷气,手却没松开,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