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响起水流的声音,袁朗却呆呆地坐着。
高城说得没错,客厅旁边是楼梯,他被带到对面的一间小屋,他也的确听到看到了一些东西,确切说,是读出了一些话。那间小屋里有一个监视屏,有人用枪口指着他的头,说好好的看,岳先生让你看清楚!
于是他看见岳岱对高城的举动,他也看见高城的抗拒。
他甚至想问自己为什么要学唇语,因为他看见岳岱问:“你就这么喜欢袁朗?”而高城答的是:“没错,我喜欢他。”“跟是不是男女没关系,他是袁朗!”
高城说了,没有袁朗,一样不能接受岳岱。
不是为逃避烦恼而拿自己做挡箭牌,更证明高城的真心。袁朗觉得自己之前所陷入的谜团,其实早就有了清晰的答案:自己也喜欢他。唯其如此,才会拼却一身肝胆,也要把他带出来,对任务的执着反倒退居其次。要命的是,这种认知并不挫伤自己那变态的自尊心。
他愿意!
高城再出来,袁朗靠在窗前,手里端着酒杯慢慢地啜,偌大房间里只有他一个背影。
高城偏头看,不觉有一点失神,缓过来就轻轻走过去说袁朗——
袁朗回头,迎面是高城的手臂,酒杯被他要过来往身旁的小木台上放。袁朗不解,手臂都随着他动,说嗯?
高城不说话,放了酒杯,就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袁朗被突如其来的拥抱闹得一愣,但也就拢住他肩头笑,说怎么了?
高城嘟嘴,说没怎么——
袁朗说那干吗这样?
高城声音更低了,说刚才看你——觉得能一眨眼就没了——
袁朗怔住,然后就抱紧他,说净瞎想,哪能呢!
拥抱能给人温暖,交叠的手臂也能给人支撑,心跳都在加快,一些因子开始躁动。高城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袁朗的血气不能控制地往上涌,皮肤在摩擦之间带出无形的火花。高城的呼吸重浊起来,贴着袁朗的耳朵一点一点,一路热吻蔓延开去,呢喃地说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模糊的气息。
袁朗的呼吸一下子也哑了,勉强笑,说别借酒装疯啊——
高城懒得计较,说行,你就当我喝多了乱性吧。
袁朗失笑,却在下一刻被高城的眼神逼住。
袁朗想要扳回一局,瞪着他说还要演戏啊?
高城脸庞低下来,说袁朗——
袁朗意识到什么,按住他肩头说高城——你听我说——你得听我说——
高城也按住他,呼吸更见粗重,说袁朗,你先听我说——
袁朗顿住。
高城眼光浓烈,说袁朗,我没法跟你演下去了。
袁朗僵,看着他说你?
高城咧嘴笑,脸颊一片红潮,胸口有起伏,情绪急剧而猛烈,说袁朗,我喜欢你,不是演戏,是真的。
袁朗一时不能应声。
高城轻轻摩挲他的腰,眉眼凑得更近些,说你不让人带小屋里没听见我跟三哥说啥么,那我就话痨,再说一遍,我告诉他了,跟男女没关系,我就喜欢袁朗!
距离没有障碍,字字清晰,刚才思量过的所有烦恼重又转到眼前来,是比看到读到都更坦诚的告白。短短几句话,袁朗不愿意再做任何思考,只想接受最简单最直接的信息。
袁朗哑着嗓子说我——
高城抵着他的鼻尖磨蹭,说你怎么了?
袁朗心旌摇荡,说我——晕——
高城失笑,说你——也喝多了——
距离几乎为零,嘴唇若即若离,将沾未沾,呼吸促成一阵风,原本清晰的思路都搅作一团,没法分辨,袁朗如受蛊惑,哑到只能以气息为声,说是,我——喝多了——
高城抿嘴笑,盯着他的眼睛静静地看,说那你也——喜欢我吧——
袁朗跌进他的目光中,觉得整个世界里都是高城。蛊惑渐入血液,袁朗也微笑,随着他轻轻地说,喜欢——吧——
高城的笑容扩大了,两个人都慢慢闭上眼睛,以绵软的唇和温热的吻来互相感受。
在以为可以地老天荒的时候,高城的手机绝对不合时宜但又极之恰到好处地响起来。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像偷吃甜食的孩子被大人发现。
袁朗先反应过来,用力推他。
高城愣愣地后退,袁朗目色朦胧,说快接电话。
高城说哦?哦哦——我手机——翻身寻找,手脚忙乱。
袁朗笑,说桌上呢。
高城找到了手机看屏幕,不觉侧头看袁朗。
袁朗皱眉,谁的?
高城说,三哥。
袁朗一顿。
高城已经接了电话。
岳岱的声音倒平静,说小城,你——怎么样?
高城粗声说还好。
岳岱迟疑一下,说小城,这几天,你小心些。
高城笑笑,不答。
岳岱自己解嘲地笑,说袁朗在旁边吧?让他接电话。
高城皱眉,盯着袁朗说他?
袁朗歪头看着。
岳岱说对,我找袁朗!
高城便递过手机,不说话。
袁朗从容接过来说岳先生——
高城抿嘴角。
岳岱气息停一下,说有句话,还是讲清楚好。
袁朗声音平淡,请讲。
岳岱说袁朗,不管你是什么人,想要小城安全,就离开他,交给我。
袁朗皱眉,看看高城。高城自然听得见那边,咬紧了嘴唇盯着他。
岳岱说袁朗,有本事你就跟我比比看,看你能不能把小城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