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潇像个溜光水滑的鹅卵石,他们狐疑的视线凿不穿也站不住,收获的是死水般的沉寂。
赵霁更疑心了,握紧剑柄,大声逼问:“你怎么不吭声啊,不会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唐潇眼皮子都没抖一下,盯着他木然说道:“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啊?”
赵霁反应不如商荣快,惊奇才刚刚冒头就被小师父连根拔起。
“你是来替唐辛夷传话的?”
商荣走近两步,音容里掺满刻意修饰过的轻藐,见唐潇缄口不答,又问:“他不想让我知道,特意叫你避开我?”
唐潇的态度基本默认了这一猜测,商荣笑了笑,打算用优雅的姿态对付贼心不死的对头,收起宝剑,满不在乎地说:“你们唐堡主真有意思,该说他小心还是小气呢?”
看他转身要走,赵霁局促地拦住:“商荣,你不等我吗?”
商荣笑得令他胆战心惊:“人家找你商量机密事,我不识相回避,潇少侠怎么交得了差?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
“等……”
“对了,目前山上不安全,你可得好好保护潇少侠,出了问题我为你是问。”
他最后那句亦真亦假的威胁足令赵霁忐忑半日,目送他走远,沮丧扭头,立马被唐潇近到咫尺的冷脸吓掉魂儿。
他仓惶退后几步,手忙脚乱收捡狼狈,问道:“糖心叫你带了什么话?说吧。”
“……堡主叫我问候你的伤势,还让我带了专治烧伤的药膏过来,约你明晚亥时三刻在玄真观后的竹林见面。”
唐潇递出一只羊脂玉的小匣子,见赵霁迟疑不动,直接上前塞到他手里。赵霁瞅着药匣十分眼熟,盒盖下方还刻着一个字,不用细认也知道是个“霁”字。前年他生日唐辛夷就送了个一模一样的匣子给他,那只刻的是“心”字。他在信中说匣子原是一对,二人各持一只,当时赵霁以为是朋友间的信物,此时反应过来,唐辛夷早在那时已对他情愫暗生,这会儿把这只匣子拿出来,就是在表情达意。
他苦恼得直挠头,预感明晚的约见唐辛夷会给他出难题。
怔愣半晌,发现唐潇仍立在对面,像一株挺拔的松树,用身姿嘲笑自己这棵摇摆不定的杨柳。
“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在等你回话。”
“哦……麻烦你替我谢谢你们堡主,跟他说……说……说我明晚一定准时赴约。”
赵霁明白此刻他和唐辛夷的关系就像一只盛满开水的纤薄瓷碗,捧得太紧会烫手,落在地上会粉碎,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小心翼翼端着,等待开水慢慢变凉。
第68章 终极复仇之奇毒
“他就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也答应明晚去赴约了。”
赵霁左腿跪在床沿上,右脚垂地,向背对他侧躺着扇扇子的老爷交代情况。商荣并没恐吓他,他却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搞成这副悬悬欲坠的难受姿势,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两人静悄悄等待对方出声,赵霁定力差了一筹,以为商荣不理他,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背心。
商荣赶蚊子似的挥挥手,语气听来心不在焉:“你说完了吗?”
“哦。”
“那就睡觉吧,明天还起得早呢。”
赵霁惊疑,上次商荣为通信的事放泼撒豪,差点没把彼此折腾死,这次听说自己要跟唐辛夷单独幽会却平心静气,不过半年时间,他就能洗心革面,大肚能容了?
商荣这么淡定自然不是修身养性的结果,他心里也有气,气唐辛夷自甘下贱,想不通一个身份尊贵的掌门人为什么要不顾自尊地缠着人倒贴,怀疑赵霁是不是又花言巧语地勾引过他,才造成这种藕断丝连的局面。
这些只是猜测,不像上次的书信有白纸黑字做凭据,因而不好发作,再则眼下观里住着不少客人,不能在这里掰扯私怨,天大的怨气也得忍着。
“商荣……你不怪我吗?”
“怪你干嘛?”
“我没经你允许就答应跟糖心见面。”
“呵呵,我不许你去你就不去了?”
“……他只是叫我去说几句话,拒绝好像不大好。”
“哼,假惺惺的话少说点吧,谁管你们做什么,别合起伙来算计我就好。”
“怎么会呢。”
赵霁连忙拖着麻痹的腿爬到商荣背后,贴在他耳边讨好:“我会借这个机会跟糖心好好谈一谈你的事,让他解除对你的误会。”
商荣不值一哂道:“我跟他没误会,就是相互看不顺眼,跟你讨厌苗素一样,没理由的。”
“怎么会没理由呢,我讨厌苗素是因为……”
赵霁戛然住口,假如承认自己讨厌苗素是在为商荣争风吃醋,那等于在说商荣和唐辛夷也在为他拈酸嫉妒,好面子的小师父非得当场打死他。
他能不计较眼前的事就算万幸,还是别往自己身上揽事,见好就收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失望的。”
斟酌半天,赵霁选了这句话结尾,或许显得一厢情愿,但最能表达他对商荣的重视。
商荣脸颊上突然爬满小蚂蚁,热热痒痒的,忙用蒲扇盖住,以带着睡意的声音含糊下令:“别烦我了,快去吹灯睡觉!”
“好嘞。”
赵霁领了什么美差似的跳下床,奔向灯盏的瞬间想起揣在怀里的药匣,这玩意儿可不能让商荣瞧见。
之前薛莲给过他一些烧伤药,他觉得挺管用,又不像唐辛夷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