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冷,他低头一看……是一具白骨!
“吓!!”
田青从一身的冷汗中惊醒,他弹坐起来,觉得头晕眼花,惊魂不定。
“怎么了?做噩梦了?”
眼前是一张好看的脸,正皱眉看着他。是竹觞。
“我……”田青愣了片刻,终于缓过劲来,点点头道:“我,做噩梦了。”
他梦到自己竟然摔死了阿九,他求那个大夫,他拼了命地笑,拼了命地磕头,但阿九却……他脑海中闪过妹妹满身鲜血的样子,以及那具尸骨。他仿佛感到浑身冰凉,怀里是阴森森的寒意。
“你还好吗?喂,田青。”竹觞觉得田青的状态似乎非常不好,两眼无神,身体还瑟瑟发抖。
竹觞有些担忧地问:“你冷吗?”
田青不作回应,竹觞干脆一把抱过了他。果然是冷了,他能感觉到田青身上有些汗湿,那是做噩梦吓出的冷汗。
浅浅的暖意汇聚成海,逐渐将田青周身的冷吞没了。田青在温暖的怀抱里渐渐寻回了理智,他这是怎么了?竟然做噩梦了啊,他记得自己从来都是做美梦的,已经有很多年没做过这么糟糕的梦了。而这个噩梦还如此的逼真,好似利爪划过脑海,留下一道惨白的痕迹。
“好点了?”竹觞看着他。
田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尴尬地退出竹觞的怀抱,挠挠头,笑了笑说:“嗯,我没事。”他一转头看到屋外的天光,竟吓了一跳似的:“现在几时了?!”
竹觞依言答道:“已经午时了。我今早起来还觉得奇怪,怎么你没给我做早饭,本以为你已经出门了……”
“午时了?!”田青蓦地打断竹觞了的话,一脸忧惶,“我,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不行不行,晚了。”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爬起来,直接往院里走去。
他站起身刚走两步就觉得不对劲,四肢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他用手指拧了拧眉心,又洗了把冷水脸,想让自己精神一些。
然后他习惯性地背上背篓,系上斧子,就要往外面走。
“你上哪儿去?”竹觞很是奇怪,挡住他问。
“啊……我……我上山砍柴啊!”田青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现在还要去?今天天色可不太好。”竹觞一早起来就看见天色阴沉沉的,中午时分也不见云开,大概是要下雨的。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的。”田青笑了笑,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外面走去。
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竹觞已经了解到了田青的固执。他目送着田青消失在树林间的背影,有些莫名所以,非要每天都砍柴吗?
竹觞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他进灶间搜罗了一圈,却一无所获。竹觞无声地叹了口气——田青那小子完全忘了这里还有张嘴等吃饭吗??
竹觞的午饭是去镇上解决的。吃惯了田青的清粥小菜,再吃大鱼大肉倒有些不适应了,酒馆里的饭菜竹觞吃着竟觉得腥腻。但他想,这林间小院的闲淡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吧。
他算了下时日,再过两日他就要启程了。他的伤已痊愈了大半,出行跋涉已无大碍。而他潜心等待的部下,也即将抵达最近的都城。
他摊开前往昆仑的路线图,计算着行程速度。如果每天马不停蹄地赶路,大概需要两个月。他因伤势和人力物力的储备调动而耽搁了一个月,再加上前往昆仑需要两个月,返回国内要三个月……将近半年的时间,其中还包含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连能不能找到不死树都未可知。半年,足够国内发生任何变故,他赶回去以后还能做补救和逆转吗。
竹觞出行前早已考虑到了这些,但他还是坚持了这项计划。臣民们只道二公子这次行事果断,但欠缺思考,胜算太小。竹觞不以为然,因为能否找到不死树只在其次,首要的是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远离争权夺位的漩涡中心。他用这次前途渺茫的行动向自己的弟弟表明,他愿意主动退出这场争夺。
他想起了这项计划的提出者,子郊。
当时,世子意外身亡,朝中暗流涌动,竹觞感受到了愈发强烈的威胁,正当他有些举足无措的时候,子郊呈上了记载了不死树相关信息的古籍。
“二公子,各派势力蛰伏已久,如今很可能趁着局势动乱对您不利,所以,依子郊之见……”
“你觉得我像贪生怕死之人吗?或者,你怎么知道我就放得下君位?”竹觞打断了他,扬起嘴角,质问道。
对面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贪生并不等于怕死,从未拿起又谈何放下。子郊知道二公子是个懂得谋划未来的人。”
竹觞满意地笑起来,他向来就知道,懂得自己的人非子郊莫属。他抚掌叹道:“人生在世,能得一人理解,死也无憾了。”
……
自懂事起,竹觞就信奉两个原则:明哲保身和及时行乐。于是,秦楼楚馆成了他消遣时光的好去处,同时还能障人耳目,何乐而不为。
还记得他十六岁那年第一次和子郊去民间巡游,却失散在了人流中。他走着走着来到了都城最著名的教坊,醉香居。他对这个地方闻名已久,一半好奇一半有意的,他便被门口的姑娘迎了进去。没有想象中的混乱嘈杂酒气冲天,醉香居里人多,但只是热闹。羽衣霓裳,衣香鬓影,丝竹乐声清幽缭绕,酒客们或是达官显贵,或是文人侠士,言行自在随性,但不见放浪逾矩。竹觞很快就融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