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慕蕊抓着医生的胳膊,双眼布满胀红的血丝,眼睛里是哀求,质疑,还有在残风中摇摇欲坠的希望。
“什么尽力了,医生?什么叫尽力了?”
“对不起,”
医生抽回了胳膊,深深叹了口气:“你们是他的家属吗?不是的话……通知他家属一声,准备后事吧。”
“不,这不是真的……”
舒慕蕊倒在了地上,双腿没有知觉了,眼泪一滴一滴从脸颊上滑落,留在一道泪痕,两道泪痕,然后……全是泪痕。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人没了,泪腺崩了,希望也破灭了。
短短的一瞬间,舒慕蕊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世界末日。
“不会的!徐然不会死的!徐然不会就这样死的!!!”
舒慕蕊趴在地上,手指扣着地砖的缝隙,撕心裂肺的冲着医生离开的方向狂喊:“医生!不会的!你再救救他!我求求你再救救他!他还年轻,他不能就这样死了啊!!!”
“慕蕊,慕蕊,够了。”
时磊跪在地上,抓着舒慕蕊紧紧搂着:“够了,不要再喊了,不要再喊了……”
“是你,都是因为你!”
舒慕蕊疼哭着挣脱时磊,扑在他身上,拼死掐着他的脖子:“是你杀了他,是你,都是你!”
时磊没有反应,不说话,也不还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任凭舒慕蕊的指甲嵌进他的皮肤,剜去他的皮肉。
然而,舒慕蕊的力气早已被眼泪榨干,长发散乱的黏在了脸上,浑身酸软疲惫,再也使不上一丝力气。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舒慕蕊晃动着身子起来,刚踏出一步,又摔倒在地上。
抽搐着,扭动着,连滚带爬的挣开手术室的大门,一点一点朝着手术台方向爬去。
“徐然,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舒慕蕊撑着手术台的支架,手腕勾着床檐,另一只手摸索着,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腿。
徐然的小腿。
舒慕蕊颤抖着深呼吸,拖着没有知觉的下半身,硬撑着拉起自己的身子,够着脖子,望着手术台之上。
她没有看到徐然,只看到他身上盖着的一块惨淡的白布,数不清的导管沿着机器进入白布里面。
一根最显眼的,就立在徐然的胸膛,硬生生的插进他的内体。
手术室外,时磊慢慢坐起身子,泪如雨注,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坚硬的石砖之上。
伴着舒慕蕊最后的撕心裂肺。
“我,我本来想掀开那层白布,我想看看你,再看你最后一眼。可是我做不到,”
舒慕蕊趴在蒋顺安的怀里,哭着说:“我害怕,我害怕看到那些导管是怎么接进你的身体里,我怕……我害怕一闭眼就……”
“好了,别说了。”
蒋顺安搂着她的肩,下巴抵住她的前额:“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再去想了。”
舒慕蕊没有回答。
只是抱着蒋顺安哭。
“你知道吗,我,我现在都不敢去天台,也不敢去屋顶,还有医院。哪怕只要问道一点消毒水的味道,我都会回想起那晚。”
“对不起,慕蕊,对不起。”
蒋顺安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在舒慕蕊的发梢上。
舒慕蕊缓缓抬起头,手背在擦着自己的眼眶,看着他:“要说对不起的……是我。”
“跟你没关系。”
蒋顺安垂下头,心思浓重的叹了口气:“是我,如果我那晚我不作死……”
“不,我指的……不光是那件事。”
舒慕蕊急着开口,可接下来的话却欲言又止。
蒋顺安被她弄糊涂了,擦了擦泪痕,问:“还有什么事?”
“就是,就是……”舒慕蕊咬着下唇,纠结了一会儿,“就是帮你找对象的事。”
这都哪跟哪啊?
“其实,那几个人我知道你看不上才……才介绍给你的。”
“什么?”
舒慕蕊小声的说:“我,我不想再让你谈恋爱了,我也不想你哪一天会离开这里,离开我的视线。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坏,可我,我怕万一……万一这种事再来一次……”
“不会的。”
蒋顺安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替舒慕蕊理了下散乱的头发,露出她姣好的面庞:“我不是跟你保证过,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吗?”
“恩。”
舒慕蕊苦闷的应了声。
“乖,不哭了,高兴点,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活着嘛。”
“可我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舒慕蕊拉着他的手,“我总觉得亏欠了你。”
“这样吧,”蒋顺安想了想,“我跟你说件事,本来应该早点跟你说的,可我就是怕你生气。”
舒慕蕊抽出纸巾擦了把鼻涕,又擦干了眼泪,说:“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蒋顺安试探着:“真的?”
“真的!”
舒慕蕊信誓旦旦的说道:“不论是什么,我绝对不会生气!”
“好吧。”
蒋顺安长舒一口气,心里忽然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我恋爱了,跟魏景荣。”
“什么?”
“我跟魏景荣在一起了。”
魏景荣下车,看了眼时间。
一点半了。
不远处的街边,他好像看见一个人坐在路边,脖子上还戴什么东西。
“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这?”
那人抬头看了魏景荣一眼,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