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砸开了花,自此他再也没敢露面。
周香梅看着都惊,她以前从来没这么深刻的感受过,周香林和她真是一个妈生的,那发起疯来的劲头儿,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周母反倒看淡了很多,她对周香林说:“你爸是时候到了,就算没有你这桩事儿,也迟早有这么一天,人老了都会有这么一天。”
周良近来也是一有空就回家,他提议把周父转到f市,“市级医院医疗条件好得多,再看。”
周香林想去,她巴巴地看着周母,周母摇头,“没必要,拖得越久,他越受罪,你们也受罪。”
周父神志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清醒时还能和他们说说话,问问今天什么天气,几点了,要看报纸,周香林就给他念,念一会儿,他就又睡着了,也睡不安稳,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些语焉不详的句子,一整天就这么似昏昏沉沉,人瘦得非常快,本来有点块儿的一个老头,不多时就成了一根麻杆儿,病号服空空荡荡的套在身上,底下像什么都没有似的。
周母看着终于落了泪,说:“别熬了,还熬什么呀。”
周父最后一刻终于又看出了一点儿以前的样子,神色清明,说要回家躺着,嫌弃医院味道不好闻。
周母做主将人接回了家,抬进了卧室里。
周家孩子都围在床跟前儿,都不敢哭,周香梅轻轻攥着他的手,憋着忍着。
周香林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周父。
周父说:“你们……”尾音化作一口长叹,千言万语,犹恐不及。
周母坐在床沿边儿,对他说:“有什么话你就说,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父的眼珠子缓缓的转了转,像是在找什么。
周母立刻明白了,喊周良过来,又对周父说,“他在呢,他在呢。”
周良上前握住周父的另一只手,那只手的是温热的,跟晾久的水一个温度。
他说:“爸,我在这儿。”
周父他喘着气,他想说话,但他的喉咙已经变了一条深深的隧道,从中鼓噪而出的只有风声。
周良看着他的眼睛。
周父的眼神渐渐涣散,周良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周香林扑上去,终于痛哭起来。
葬礼时陶菲一直有点儿状况外,不知是懵还是怕,好像才刚给周父过完生日,现在居然就在办葬礼。
周香梅又哭又喊,周香林却只是默默的流眼泪,周良站在最前头,每个人进来先和他还说两句话,再郑重的握一握手。
李开源来时,周香梅想过去赶他,周良拦住了,周香林却一眼都不看他,像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李开源磕了头就走了,周父的死他到底心虚。
葬礼办得风风光光,都说周父这辈子值了,生前死后都没受罪。
周香林已经搬去了老宅和周母做伴儿,李妙也跟着来了。周香林还是没有说要和李开源离婚,但已表态绝不会和他再过下去。周香梅同意,“就这么耗着他!”
周母劝她:“你这不过是把自己耗死了。”周香林摇头,入了魔般,自认为是在报复,发狠道:“他巴不得我离婚,我不会如他愿的。”周母知道劝不了,也不再开口。
周香林想起一件事,问她:“你那天为什么把周良推到爸爸跟前儿去?”她还耿耿于怀,周父最后一眼居然不是看她。
周母道:“你爸心里有话想对他说。”周香林:“他又不是我们家人,有什么好说的!”
周母摇头,“这话别再说了。”周香林不服,“本来就是,你看爸走了他伤心吗?”
葬礼结束后,周母单独和周良谈了谈。
两人坐在周父的书房里都有些心不在焉,周母看着房间摆设出神,周良则一言不发。
周母转头看着他说:“我知道他最后想跟你说什么。”周良看着她。
周母:“他一直觉得应该告诉你,我也觉得应该,可挨到现在也没说。”她叹口气,“人啊,都是先想着自己,嘴里说得再好,心里还是只顾着自己。”周良不应声,他听懂了周母的意思。
周母对他道:“这么多年,要说我对你有多好,那是假话,但周家给你吃喝,供你上学,该做的一样没落,周良,你心里应该都记着吧。”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叫他良子。
周良淡然答道:“记得。”他已经知道周母要说什么了。
周母微微点头,“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周家没有对不起你,你心里要是有恨,恨我就行。”周良说:“我不恨你,我感谢你。”
他曾经难过,曾经疑惑,但从来没有恨过,周母对他没有义务,她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周母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她说:“我不需要你感谢,你不是我的儿子,我只生了周香梅和周香林两个女儿,你小时候我从来没抱过你,你是你奶奶带大的,你一哭她就抱着你哄,半夜给你冲奶粉,尿布也是她洗。”
周良是第一次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