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修齐被人抱在怀里在半空飞,有过被士丁抱着飞的经验,他连忙双臂环上那人的脖子,驼鸟一样把脸埋在那人的肩膀上。
熟悉的气息飘进鼻子里。年修齐嗅了嗅,闭着眼轻叹了一声。
秦王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乖乖的小质子,忍不住轻轻挑起唇角。
刚一落地,年修齐就忙不迭地从秦王怀里跳了出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低着头不敢看秦王。
从那个黑衣人拔刀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是给秦王闯祸了。他自作聪明地拿一块令牌说是皇上钦赐,本以为那些人无论如何会有所忌惮。谁知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将皇上和秦王放在眼里。
秦王弹了弹衣袖,将手负在身后:“怎么,知道错了?!”
年修齐抬眼看他,有些扭捏地道:“对不起……”
秦王得胜似的瞟他一眼,哼了一声,抬脚往自己房里走去。
年修齐向后退了一步,准备等秦王进屋了再开溜。秦王走到门前,发现他居然没跟上来,回过头来没好气地道:“你给本王过来!”
年修齐蹭了蹭脚:“殿下,这么晚了,不好吧……”
“别让本王动手!”秦王瞪着他。
年修齐自觉理亏,不好意思忤逆秦王,却将秦王下午才惹他生气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他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开口就叫:“表舅……”
秦王几乎要不顾形象地翻个白眼:“住口。你放心,本王不动你!”
年修齐一听之下放心地吁了一口气,开开心心地走了进去。只要秦王不老是对他动手动脚,他还是很乐意与秦王同处一室的。
他那副模样轻易地便将秦王殿下好不容易愉悦起来的心情破坏怠尽。
秦王进了门在椅子里坐下,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大胆,敢自己一个人去截车队。你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
年修齐沮丧地道:“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本王的麻烦本来就不少,不多你这一件。倒是你,秀棋,本王十分好奇。”秦王微微倾身向他,眯起双眼,“你身为云水国的皇子,从前对萧国朝堂之事从不敢有一丝兴趣,现在却为何如此热衷?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秦王此时毫不遮掩他的怀疑,两道锐利的视线似要将他的衣衫撕碎,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年修齐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衣领,将自己的衣衫拉严实。
“我现在对你们的朝堂之事也无兴趣。”年修齐道,“我只想,救出那些可怜无辜的百姓,他们都是像轻儿一样的可怜人。”
秦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在评估,似在怀疑。
年修齐无奈地叹道:“我本以为,殿下查明案件之后就可以尽早救出那些被抓的人。可是现在殿下明明已有线索却仍旧按兵不动。殿下可知道,晚一天救人,就要多牺牲多少条无辜性命?我知道殿下行事一定有自己的算计,我无权置喙。可是那些无辜的性命,他们不只是上位者的筹码。他们也是从牙牙学语的孩子慢慢长大成人,我实在不忍心不管。”
秦王冷声道:“秀棋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
“我不敢。殿下身居高位,自然有不得已的考量,我懂的。”年修齐低头道,“我也知道,殿下怀疑我是应该的,毕竟我是异邦之人。我只想向殿下解释我的初衷,不管殿下相信不相信我。殿下应该知道,云水国我是不可能回去了,云水国主与我不和,我也不会再为他做什么。我原本的志向,就是若有朝一日能手握重权,一定要为天下百姓做些好事。否则此身何用?!”年修齐这样说着的时候,似乎连温润的黑眸都闪闪发亮起来。
秦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突然起身往书案走去。
“秀棋先回去吧,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本王可以救你一次,却不一定能救你第二次。”
年修齐有些不满他的态度。他刚才可是交心之言,信或者不信你说句话啊,茬开话题都这么生硬,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的样子。
他再不满却也不敢将这不满说出口,不然谁知道喜怒无常的秦王会不会跟他翻脸。年修齐只能揣着一肚子怨言起身走了。板凳还没坐热呢真是的。他不想进来非要他来,他来了刚说两句话又赶他走,秦王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年修齐刚刚离开,傅紫维便从帘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秦王的身边,把玩着折扇轻笑道:“想不到啊,咱们的小质子还有这么无私的志向呢。”
“你相信?”秦王挑眉道。
傅紫维点了点头:“不管秀棋的改变有多么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无法怀疑他。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一眼望穿他的内心。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澈的一双眼,没有一丝阴霾和遮掩,连以前的秀棋,也没有。”
“以前的秀棋?”秦王沉吟道。
“失忆之前。从前的秀棋虽然也不争,却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他和我们是一类人,可是现在的秀棋——”傅紫维笑了笑道,“简直就是一只天真诱人的小白兔。”
秦王看了他一眼:“你信他失忆?”
傅紫维靠在书案边上,摇了摇折扇,笑道:“殿下可以不信。但是,小白兔可是很敏感的,不信任他的人,他也不会靠近的。”
秦王冷哼一声,突然命令道:“你继续派人盯紧李家。秀棋今天打草惊蛇了也好,本王倒要看看,我那位舅公能沉着气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