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小心推开房门,往外仔细打量一阵,确定左近并无人在,地面也干净,才走了出来。
这些日子,每日起床时门前必有一堆大便,他那两名姬妾捏着鼻子打扫也成了山谷一景。
那该死的贼首,不是曾勒令过出恭必须入厕么?这般令出无行,岂是做大事之人?
一干恶童们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若那贼首不为自己出了这口恶气,自家与他拼了,即便拼不过,血溅五步也就是了,田元皓焉能受此辱?
听说那贼首此番还带回两名美妇,不过弹丸之地、百十人马便开始本性毕露,贪欲享乐,真真不是个做大事的。
贼首的住宅离田氏一家并不远,粮仓之外,中间就只隔着毛氏与谢允母子的住宅,却是看在死去方蒙的份上,让他娘俩先入住新房。
邓季房里,正挤满来观看两名美妇的贼众,屋子并不太大,只用帘子隔出里外两间,到了这里,伍氏和焦氏虽能勉强住下,婢女们却没办法再挤进来,只得将她们安置在远处的空屋中,白日再来伺候了,至于伍宁,反正住不了两日就要回去,随便找空房安置下就是。
新居简陋,伍焦二妇也只能将就,刚铺上从伍寨带来的毛毡,看新妇的人们便蜂拥来了,走掉一波又来一波,直将屋子挤得满满的,都对着她俩评头论足不已,毛毡上踩得尽是泥,几个婢女不满地将嘴唇高高挂起,二妇那经历过这般场面,脸上都羞得通红,却又无法逃离。
田丰到外间的时候,谢允眼尖,当先看见,立马高喊“田驴儿来了”,屋中众人顿时便忘了新妇,齐刷刷回头看过去,将他凸显出来。
挤在屋子里的顽童也不在少数,谢允四顾一眼,又促狭地扬声道:“起!”
顿时,整齐的童谣便在邓季屋中响起:“太行前,半块田;田中蒿,可作樵;樵夫子,养肥豕;豕尾仰,驴脸长;三日厩里食无有,驴脸田中蒿里忙!”
看田丰咬牙切齿、脸色涨红的模样,屋里人们俱都哄笑起来,邓季忙板着脸徉骂道:“怎敢对先生无礼至此?”
却那里是止得住的,众人笑得更肆意了,邓季只得起身将他们全轰出去,请田丰几旁跪坐了,指着二妇介绍道:“先生,这是拙荆伍氏,这是焦姬,是此番出谷所获!”
又对伍焦两女道:“这位是巨鹿名士,姓田名丰,字元皓,却是有大才的,你俩当拜过!”
名士其实有多种,之间差距很大,两女心底都不信这小贼窝里能有什么大名士的,若邓季介绍这位曾举茂才,才之秀者,她们或许便要认真许多,不过一家之主邓季郑重吩咐,心里虽不以为意,却也由不得她们不肃拜下去。
已被羞辱这么长时间,到了这里,田丰反倒不急了,他对贼人们一向看不上眼,平日更说不上礼数,此番却例外,亦冲两女回拜了。
行完礼后,田丰才平静道:“此番前来,却是要请足下好生管教治下,若再受尔等羞辱,应知丰亦有匹夫之怒!”
越是愤怒,有些人表现得越是冷静,田丰是真动怒了,邓季却仍旧摇头笑道:“不过是些无知孩童,山野村夫,先生想要我如何管教?杀了他们么?”
田丰微微一怔:“此乃足下之责,与我何干?”
“依我看来,却与先生有关!”
田丰眼睛微眯,盯着少年贼首,听他继续道:“此等顽童,正该教化,谷中人等,唯先生有此能耐!”
冷笑两声,田丰接道:“前日我便说过,身受这般辱弄,不论何事皆不会出力,此事不必再提,徒废口舌而已!”
“既如此,先生请回!”
田丰按地而起,瞪视着面前少年贼首:“真不肯管束这等恶童么?”
刚还叫她们拜过,如今又怒目相对,伍氏与焦氏这才知晓他们关系恶劣如斯,顿时惊奇不已,对自家男人又多了些认识。
邓季亦不甘示弱看着面前名士:“在我看来,先生要想收拾这般恶童易如反掌,为何倒来求我?”
“哦?”
“若我是先生,定然做了教授,”邓季笑道:“对此等恶童要打戒尺便打戒尺,想罚跪便罚跪,让抄书便抄书,不给吃食便不给,还有什么恶气出不得?”
为将这田大名士拉下水,这话却是一下将谢允等卖力的马前小卒全出卖了。
田丰是吃过亏的,脸上抓痕未好,犹有余悸:“你等贼众中尽是蛮妇愚夫,若再打了他们孩儿,岂会轻饶?闹将起来却是不雅!”
邓季不由翻起白眼,在这时代,谷中人身份是贼不假,却也都是从良民变来的,这大名士居然畏之入虎,一竿子全打死,真是何等可笑。
之前不过见他与贼人们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人人都不忿都想看他笑话罢了,若他肯教导自家孩儿学文,贼众们感激还来不及,谁会再去与他厮闹?
解释起来田丰或许不信,邓季索性道:“若你能做到不偏不倚,赏罚分明,因教授时责罚,谁敢来厮闹,我必杀之为先生泄愤!”
邓季的话掷地有声,田丰听得一怔,随即不由得意动起来。
教授贼众固然会让自己清名有损,但那些贼童实在可恶可恨得紧,想想戒尺重重落在他们手掌上的模样,那种快意感让大名士都忍不住将嘴角翘起。
田丰怨念深重,邓季不知自己快请出一位暴力教师,见他脸上正变幻不定,还想着再往上加把火,不料这先生突然道:“罢了,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