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乱丢东西,突然站起来却是把陈燕北吓得一抖,爆怒的秦焕朗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让陈燕北又恨又害怕的人。一开一合的嘴唇,走动的步伐,一瞬间,陈燕北的意识崩溃了。
夏侯仪看到陈燕北恍惚的眼神,叹了一声。站起身来,挡在陈燕北和秦焕朗面前。
“秦焕朗,我说过,当年的事情是我大意,也是我的错。你不要犯病乱牵扯人。”
秦焕朗一手摁着额头,一手搭在桌子上:“你让开,你用什么身份什么资格站在他面前?他是我弟弟,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我喜欢他,正在追求他。我告诉你,是出于礼貌,不是怕了你。”夏侯仪头也不回,陈燕北在他身后一脸恍惚。
“你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吓人,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你真的有你想的那样在乎他,他情绪不对的事情你会没发现?”
秦焕朗眼神一沉,径直走到夏侯仪身边,对方轻轻侧开身体。陈燕北微微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对不起,对不起……”
身边的争吵已经完全影响不到他,他已经陷入了自我意识的漩涡中。
“燕北?”秦焕朗皱眉,伸手去摸陈燕北,拉住对方的时候,抹了一手冷汗。将人扶着坐下,看到对方默默抱着胳膊,两个围观的大男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把当时的烂摊子收拾好之后,你们已经把他送出国。我只能偷偷去查他的资料。”
夏侯仪默默打量着陈燕北,脸上有些心疼表情:“他有抑郁倾向,自杀四次未遂。但是还在挣扎。秦焕朗,我早就说过,你有病,我也病得不轻。这么无聊又无趣的人生,好不容易出现那么一个人,那么一点事情引人牵挂。谁会想轻易放手?”
秦焕朗站在陈燕北身边,将对方抱在怀里:“我说过,我不信你,他也不会信你。”
“给我时间。何况,你有意无意,不也伤害过他?如果你真的在意他,已经认可他,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后,你可以百倍报复回来——我不会给你机会就是。”
夏侯仪一改以往温和的面孔,言辞、表情都犀利尖刻,秦焕朗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冷笑出声。
“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所能想到的任务一步。”夏侯仪叹了一声:“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向别人说请相信我。我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有怎样的能力。我提出希望和请求,是因为我已经做好了达成目标的准备。曾经质疑我的人,不是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就是将要和世界说再见。现在我只对两个人说,请相信我。”
“我不会再插手,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
秦焕朗拍了拍全身发抖的陈燕北:“别伤害他。现在的他,很像曾经的我。”
夏侯仪摇头:“我怎么舍得——你不是有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我们需要给他请医生了。”
两人回头看着陈燕北,但对方谁都不理,只默默将自己抱成一团,到最后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了过去。惊得两人喊了司机,慌慌张张将人送到夏侯仪在市医院旁边的一层小居室里。
秦焕朗叫来了魏弗明,夏侯仪和秦焕朗都被魏弗明教训了一顿。
看陈燕北安静又脆弱地睡着,秦焕朗和夏侯仪脸色都不太好。魏弗明快速地在诊断书上写着。
“会让他受到刺激的人是你们两个。比较关键的词语是关系、资格、以及身份。”魏弗明顿了一顿:“他对自己的身份很有芥蒂,这个应该是他症状的根本。其他情况还好,不需要服用药物,不受到刺激就好。”
看一眼两个大总裁,魏弗明无奈地摸着额头。他也快要受大刺激了。
秦焕朗盯了夏侯仪好一会,对方坐在床边,静静看着陈燕北。秦焕朗觉得自己再这么看下去简直像个傻瓜。最终忍不住开口。
“夏侯先生还不回去陪你的母亲?”
“她去郊区了,最近母亲很喜欢做陶艺。”夏侯仪毫不介意地说着应该是自己家族中的隐私:“我母亲时间不多了。她也越来越不记得我。”
秦焕朗沉默了一会:“痛苦的死,不如静静地去。”
“生无可恋,人生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不会放手。”
秦焕朗看一眼陈燕北,对方就那么安静地睡着,纯洁又无辜。
“……不许为难他……”秦焕朗低声道。
夏侯仪当着对方的面,双手撑着下巴,靠在床上。
“你看,他睡着了都皱着眉,你说他是梦见了你?还是梦见了我?”
陈燕北谁都没梦见。
他梦见的是自己,变成一个小孩,光着脚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哭。没有人在他身边,孤零零只有他自己。
然后似乎有人低声跟他说着些什么,他的意识似乎分成两部分。
一个是成年的自己,仿佛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那边上演的光怪陆离。
眉飞色舞神态傲然的幼小的自己,右手拿着玩具□□,左手拿着氢气球,大声欢笑追逐一个男人。一身长裙的女人在自己身后,轻声哼着歌谣。
多么幸福的一幕啊。
他似乎听到自己这么说道,镜像那边的人物、景色都静止了。
都是假的,自己偷来的。镜子上裂开了巨大的裂痕,陈燕北慢慢伸出手去,将虚幻的镜像推倒。一地残渣碎屑,倒映着无数个自己。
我是谁,有什么资格?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