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部队里的领导都像咱干爹那么容易糊弄你想走就能走……”
程辉红着眼睛说:“可是你伤得这么厉害,你胸骨和肋骨都断了两根。”
萧羽的嘴唇轻轻蠕动:“我干嘛要拖累他呢……如果不能马上恢复,不能参加比赛,本来就要连累小翔子了,总不能让他全运会也打不成……”
“这怎么能叫作拖累?”
萧羽的眼望着窗外的光亮,撅了撅嘴,声音里充满遗憾:“后面还有世锦赛呢,然后是羽联系列赛的总决赛……如果再努一把力,积分排名打进世界前八,我和翔子就能参加总决赛呢。去年因为李桐受伤,他就没去成,这次又被我给耽误了,翔子挺可惜呢!”
萧羽掰着手指头,思路无比清晰,国际羽联接下来半年之内的所有二十项大大小小各类赛事数了一遍,哪个比赛自己和展翔有资格参加,会抽到什么签位,大约打到何等名次,能赚到多少积分,如数家珍。
程辉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这人,小鸟果真是比赛狂热综合症,打球打得都魔怔了,中毒瘾了,不要命了!而且……萧羽竟然把羽联的国际赛事日程表记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自己就背不下这些,果然只有小鸟这样的球痴才能混进国家队。
萧羽生命濒危的那几分钟,队医争分夺秒地抢救,为了能使他心脏复跳和重建血液循环,做了压胸。
心肺复苏很伤人。心脏并非裸/露在表皮下,而是包藏在胸骨的坚实保护之内。不压迫胸骨就压不到心脏,按压过程中必然造成一部分胸骨肋骨的骨折,等于是用自己的骨头挤压自己的心脏,迫使心房里的血液重新流出。
程辉用小刀削苹果,把苹果切成很小的一片一片,慢慢喂给萧羽,口里不忿地嘟嘟囔囔:“哼,便宜那家伙了……就应该让展翔在你床前好好伺候几天,喂水喂饭,端屎端尿!”
萧羽笑出来,瞪程辉一眼:“我让他喂水喂饭、端屎端尿干啥啊?做那些事我雇个保姆就行,我用得着使唤展翔么?你也别陪我了,赶快回省里报道吧。”
“唔,你躺在病床上,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打比赛!”
“辉辉,你以为我为什么喜欢小翔子啊……”萧羽的脸陷进软绵绵的枕头,笑容眷暖,“难不成还真的贪图人家那张脸长得帅么?我要是在大街上碰见展翔这么一个人,顶多就是多看他两眼,把这人当作是个有几分姿色的花瓶,给他贡献个回头率百分比,我会喜欢他么?”
“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程辉咬着下唇,心里不是滋味。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打球打得好。我喜欢的是球场上那个展翔,又不是看中他那张光鲜亮丽的皮。”萧羽眼底闪过得意的神采,毫不掩饰地笑,“这人要是不能跟我一起打球,我才不会看上他。”
这话乍一听有些过分,萧羽说得是最真心的实话。
小辉辉或许永远都无法明白,展翔属于自己心底最美好的希冀,是能够帮助彼此一路享受热血激扬一同完成光辉梦想的那个人,是这一世命运垂幸从天降下的奇迹。
即使青春转瞬流逝,即使美梦遥不可及,只要身旁有这样一个人并肩同行,这辈子必然穷毕生诚心和精力,只为成就彼此。展翔之所以是命中注定至爱之人,是因为有他在,梦就在。这个人的影子与自己用心呵护的梦想黯然重合,已是无可分割。这样一份执念,旁人都不会懂。
病房里有电视机,展翔的每一场比赛,萧羽都要守着体育频道,看现场直播。同屋还住着一位老大爷和一位小朋友,大爷想听折子戏,小盆友要看动画片,萧羽是最虚弱的一个,仍然处于半身不遂生理排泄尚需求助尿壶的状态,躺在病床上还要遥控手下左右霸占住电视不让那二人得手,这是全运会,这是羽毛球比赛,这是央视现场直播多么重要的赛事怎么能错过嗷嗷!
他还苦口婆心地给病友讲解专业技术知识,自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热情洋溢地给人家免费解说比赛。说了两天,那两位大爷和小爷也都听成专家了,看比赛跟着看上了瘾。
老大爷已经能分得清楚扣杀vs劈吊、搓小球vs勾对角,嘴里嗡嗡嗡不停哼唧:“孩儿们,封网,封网,扎上马步,快些封网呐!”
小朋友吸吮着棒棒糖,嫩嫩的小手指向屏幕:“那个个子高高的哥哥,他长得好帅啊!好像拿着球拍的流川枫,嘤嘤嘤!”
萧羽忍不住暗暗摇头,小朋友,才六岁啊,就看得出我们家翔子好帅了,这……这情商也开发得太早了!
八进四的比赛开打了,老中青三代病友齐聚一室,看比赛看得津津有味,精彩纷呈。
萧羽不时捶床吆喝:“翔子跟上,步法步法,别急,吊他们,吊他们的中路!防守啊,稳守反击啊!”
隔壁床的老大爷应声附和:“漏啦,这球漏勺啦!”
李桐和展翔也没辜负守在病房里的死忠粉丝啦啦队,第一局浪费两个局点之后终于拿下,第二局迅速大比分领先,四强胜利在望。
程辉看着屏幕上的人,又看看萧羽,忽然喃喃低语:“比赛对你有这样重要吗,比任何人都重要是吗,小羽……”
萧羽用力点头:“是啊,重要,比什么都重要,要不然我罗哩罗嗦地活这一趟做什么……辉辉,其实我跟你说句实话,如果今天是小翔子病了不能继续打比赛,我绝对不会为了陪着他伺候他,就甩手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