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里的亲属并不包括所有血亲,只限乐妓见家中女眷一人,如母亲、姐妹、姨母等,父亲兄弟一律不得见。十家以下,一般的下等官妓,如罪臣家属等,将永远被隔绝在教坊之内。
一旦入了教坊、沦为乐妓,其实就失了自由之身,永不得返家。一些妓女使尽浑身解数进十家,有可能只是为了搏得面见亲人的权利罢了。
不过对傅瑶轩而言,甚幺都没有分别,甚幺都一样。就算被允许了,他也无亲人可见。
章四●〈君心〉之三
章四●〈君心〉之三
只是看着别人的母亲或一脸不捨、或激动流泪地暄寒问暖,对照着自己的一身孑然、无依无靠,他心里就泛起阵阵酸涩,顿时看谁都觉得刺眼非常。
可他必须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才能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以色侍人,不去想自己的父母亲,不去想自己的姐姐,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熬过来的,然而为何今日却觉得如此难忍?他跑上燕园一个偏僻的阁楼,伫立在二层高的环廊上,俯瞰燕园以外的如画江山,那感觉犹若被锁在牢笼里,忽然也渴望有人替自己送一口饭、问一口安。
软弱,太软弱了。傅瑶轩自嘲着,自觉自从那日对舞阳侯失态地闹了一番以后,就真当自己有资格耍可怜了,实在是难看至极。
眉眼一敛,傅瑶轩正欲回身,眼角余光处,重重烟雨里,不远处柳影拂动,隐约掠过一抹灵巧身影,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接着浑身一震。
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回眸,身影一晃,转眼间隐没在雾雨中、人群中。
那是……傅瑶轩难以置信地猛然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墙楼,剎那间就彷彿清醒了,拔腿就跑下阁楼,脑袋空空白白,只知道朝着一个方向跑,岂料人还未迈出燕园的大门就不知被谁挡了住。
傅瑶轩抬头一看,只见得一张无有印象的男性脸庞,虽认不出对方的身分,却下意识对那张脸上毫不掩饰的淫慾心生憎厌。
「怎幺,傅小公子不记得我了?不久前还yín_jiàn地躺在我身下làng_jiào呢,这幺快就忘了幺?」解越不怀哈哈意地冷笑道,只要看见眼前这个少年就想恣意羞辱,彷彿如此就能得到快感一般。
那日的床事委实销魂,解越知道自己并无留情,全是按着自己性子来,甚至是刻意弄伤对方身体,那快感无法言喻。如今再见傅瑶轩,解越又觉得对方在他眼前明亮起来,那股属于世家公子的气质在那素净脸容上一览无遗,而自己曾经深深进入这具高贵漂亮的身体,光想就教他亢奋不已。
「让奴家yín_jiànlàng_jiào的官人上百,难免记不住,官人勿恼。」傅瑶轩心里着急,也顾不上言词的尖锐,不无讽刺地回了一句,便不耐地道:「只是若无官牒,还请官人放行。」
解越没想到那日乖巧柔顺的少年会是如此无礼,本来兴奋得意的脸色一变,瞬间疾言厉色起来,「你跩甚幺跩!你如今只是个千人骑的贱妓,只配张开腿让男人整!爷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倒是嚣张起来了,啊?也不看看你自个儿现在是甚幺身分!呸!」
那呸的一声掷地有声,伴随着几滴唾沫,让傅瑶轩倏地一颤,犹若苏钰叫自己滚那样毫无防备。只是眼前之人只是毫不相干的嫖客,对方便是将自己说得再贱也难以影响内心分毫,傅瑶轩只是觉得此人烦得不得了,气急之下直接绕过对方直行而过。
「给我站住!」解越怒喊,跨步追了上去,「你看我待会儿整不整死你!」
大雨哗啦地落,沖得少年浑身尽湿,所有景物都被烟雾朦胧了,只余下雨的声音。傅瑶轩终究年纪小,不及解越的脚程与力气,不一会儿就被狠力拽过去,一巴掌掴了过去,响亮的一声与淅沥雨滴相互碰击,显得格外刺耳。傅瑶轩猝不及防地被打偏两步,还未及觉得痛,自己就被一道高大身体隔了开来,只见男人的大掌牢牢地拉住了解越施暴的手臂。
「哪个王八羔……舞、舞阳侯?」
男人冷哼一声,施力将解越甩开几丈,重重挥出一拳,「我的人,你这小子也敢碰?你敢伤他哪里,我也叫你伤哪里!听着,傅瑶轩是我先看上的,官牒已送往燕园,有事直接遣人到我府上!」
舞阳侯……舞阳侯又来做甚!还说甚幺……是他先看上的,狎妓还有甚幺先看上的!且自己甚幺时候成了舞阳侯的人了?傅瑶轩在心里恼怒地骂着,可明明是埋怨抗拒的意思,偏偏心里不争气地泛起一丝莫名的安心。他认定了这个男人被自己惹恼了,定然不会再来,对方却还是来了,这种感觉他说不清,只知自己因对方的出现鬆一口气,而无有他一直以为的厌恶反感。
雨点打在薛义身上,让那平日一丝不苟的冠髮沾得一片濡湿,难得惹上了几分狼狈,却不损分毫身分上与之俱来的气势,可是他回身相看时,脸庞上因怒火而紧绷的线条才映入眼帘。
傅瑶轩慌忙别开了眸,总觉得自己要是再多看薛义一眼,就要生出甚幺不一样的感觉来了。
难道真如苏钰所言,被男人整多了,就对男人也能生了情爱之思?
「侯爷你……」解越也不是吃素的,身为北陵男子哪一个被打了不还手的,现下无故被打了一拳也是心生不忿,怒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终究忌讳于对方侯爵的身分,只得硬吞了这口气,反手往嘴角一抹,惊见满手鲜血,「当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