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认真坚定,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白初一拉着他的手,醉眼迷离地看着他,看了半天,忽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醉晕了。
大师兄一把捞住他,不等发表什么意见,就听见许多声震天响的叹息。
叹得还挺齐。
他微笑着抬起眼睛,望向高树的树顶。他的师弟们挤在枝杈上,接触到他的目光,齐齐往后缩。谢千秋那衣服太耀眼,缩和不缩没什么区别。
玉摇风把白初一打横抱起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记了一遍树上的人,溜溜达达走了。
谢千秋表情凝重道:“不好,今晚回去都保护好自己的脸。”
众人面色都凝重,霜降战战兢兢问:“为什么?”
谢千秋叹息道:“我们看了这么久的戏,大师兄是会揍人的。”
霜降下意识去找师尊的身影——他就站在树顶最尖的枝上,隐藏都不屑,抱着肩垂眸看,感应到霜降的目光轻轻侧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霜降顿时知道师尊是不会包庇他了,决定无论如何先去师尊房里蹭一晚上住再说。
————
白初一醉得太过,一觉醒来头痛欲裂,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掺杂着青紫两色的白脸,白初一一哆嗦,差点没嚎出来,惊魂定下之后一乐:“老二,你这脸是被谁揍了?昨夜勾引师尊未遂?”
谢千秋幽幽道:“老三,你记不记得你干什么了?”
“我给你揍成这样了?”白初一想了半天,昨夜的记忆已经混成一团看不清的色彩,他努力无果,于是笑道。
谢千秋评价道:“你梦怕不是没醒。”等了片刻,忍不住再问:“真想不起来了?”
白初一用力晃了晃脑子里那团浆糊:“真想不起来了。”
谢千秋叹息:“哎,可怜呐。”
说完他背着手溜溜达达从白初一房间里离开了,一步迈进万顷天光。
抱着剑倚在门边墙上的沈冬在从阴影里侧头看他:“你不告诉他?”
谢千秋笑道:“为何要告诉他?”
“为何不告诉他?”沈冬在立起身子,挑眉问,“大师兄不是主动的人,若等老三自己去踏那一步,要错过多久?”
谢千秋勾着眉眼看他,似笑非笑:“你觉得他们在错过吗?”
沈冬在愣了一下。
谢千秋迎着阳光眯起桃花眼,伸了一个懒腰,像一只晒太阳晒舒服了的猫:“我倒是觉得,他俩现在挺好的。”
沈冬在若有所思,谢千秋招呼他:“走了。”
沈冬在提剑跟上:“前几天有个姑娘来叩山门,说非你不娶。”他似笑非笑,把“娶”这个字咬得很重,“花孔雀,出息了啊,几年不见,浪出花来了?又穿着裙子去祸害小姑娘了?”
谢千秋咳了一声:“胡说,莫要污我清白,我只是夸了她几句——”
沈冬在已然拔剑:“给我去跟姑娘道歉!!”
谢千秋笑着逃窜,两人一追一逃,都闯进了九重山晴朗冬日的明亮天地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山与歌》完。
第30章 启程
修真无岁月,一晃眼,五年光阴似水。
方相乘鹤来到九重山时迷路了。
这不能怪他,中州地辐辽阔,平原广大,御剑可见百里外城镇,云雾之下视野好得很。方相生于中州,长于天问,山丘都没见过几个,一头扎进崇山峻岭,不迷路都对不起他的故乡。
他知道他应该降落在定钧峰,也知道定钧峰是九峰最高的,但放眼望去大部分山峰都直入云海,他哪里知道哪个是最高的?
他和仙鹤晕头转向地飞,最终决定先降下去找个人问问路。底下山峰上有一棵参天巨木,树身通透如玉质,他正要往那峰头上落,忽然听见有人道:“别过去。”
方相回头,看见对面山上站着一个人,白衣,袖角滚着金红色的云边,肩上落着一只红色的鸟,黑发束成马尾,发梢隐隐带着火一般的色泽,被风一卷,张扬飞舞。
那人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面容清秀,虽已经有了分明的棱角,稚气却仍旧未脱。但修真界的面相与年龄是最没说服力的东西,方相礼貌地行礼:“方某唐突,敢问为何?”
“不是九重山的人,进不去那里。”那人道,打量了几眼他的衣物和仙鹤,“中州来者是客,何故不去定钧峰?”
“惭愧,在下迷路了。”方相一边说一边打量那只鸟,莫名觉得有点熟悉。那少年道:“这不怪阁下,云城本有通往各峰的传送阵法,只是近日左师兄在孤绝峰练剑,剑风太厉,毁了大阵的一个节点,为防事故,干脆全封了。”少年一边解释一边上下打量方相,目光坦荡,并不惹人不适,末了他轻轻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你是天问派的那个——”
名字他实在是记不起来,少年笑了笑蒙混过关:“我们在云城见过,五年前,在墨家的府邸。”
这么一说方相也记起他来,顺便记起他师父轻描淡写乃至幸灾乐祸跟他说‘那只云雀跟个傻小子跑了’的情景:“鸣鸿刀主?”
他肩头的红色云雀闻言抬起了整理羽毛的头,大发慈悲看了方相一眼。
“我叫霜降,”少年笑着摆手,“可别那么叫我,鸣鸿才是大爷,我可管不了它。”顿了顿,他好奇道,“足下不远万里前来,可有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