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躲了一下,然后向里面望去,看见漆黑的、向下的阶梯,尽头深深埋没在黑暗里。
墨知年迅速包扎好伤口,率先走了下去。高温燎焦了他的发丝,他白衣上亮起金色的纹路,漆黑阶梯上亮起银色的符文,蛇一样爬上了少年的身躯,在他皮肤上飞快流动,很快就将炽热排除在体外,火焰迅速熄灭了。
霜降跟了下去,衣服眨眼就烧了,虽然霜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看着墨知年,他默默以火焰作了衣服。墨知年走得很快,天光渐渐暗了,但显然黑暗不影响他们视物。越往下温度越高,又走了一段,漆黑的阶梯泛起了浅浅的红色,阶梯毫无预兆地拐了个直角的弯,之后竟然没路了,面前是漆黑的屏障。
墨知年低低念了几句咒,握紧受伤的手掌,将鲜血滴在地面上。暗红的花纹被血液激活,漆黑的屏障逐渐透明,墨知年低声快速说:“这只地火天性狂躁,当年差点就出了地表,墨家把它抓起来,封印在这牢笼里,并在封印之上建起宅邸。墨家是炼器的大家,因为需要地火的火力,所以封印是活的,需要时能利用地火。以防万一,墨家也设立了死封印,只要把它激活,就能把地火连着牢笼扔回地心去。”
顿了顿,他接着说:“我们马上就要进到地火的囚笼,我不能保护你,你自己要负责一切状况,知道了吗?”
霜降握紧了鸣鸿:“好。”
那屏障已经如水般透明,透过它的世界一片火红,看过去如同见了地狱。墨知年穿进去,霜降紧随其后,温度显然拔高了一层,墨知年身上金银两色的咒文扭曲飞舞,而后离体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一金一银两道符文的圆环,绕着他速度不一致地转动。
他们站在一处陡峭的岩壁上,入目一切都是热烈的红色,霜降向下望,看见金色的熔浆湖泊,湖泊正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东西……无法形容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是熔浆组成,向着漆黑的穹顶一次次冲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碎石雨点般坠落。
这里空间极大,突出的岩壁如栈道般绕了这地方一整圈,有四处明显修筑出来的平台,其中三个在稳定的发光,离他俩最远的那个则是灰暗的。霜降精神一震,墨知年轻喝了一声:“走!”
两人发足狂奔,地火撞了几次,忽然不撞了,静止了一会,忽然一道熔浆流冲着两人涌来!
墨知年理都没理,霜降速度不减,只扬刀横扫,刀弧带起一道光,将熔浆挡在了岩壁外。想来鸣鸿被地火抽了些力量也有火气,清鸣声悠长地一响,霜降竖着再砍一刀,璀璨的赤色刀弧离刀而出,重重斩在地火的身上,金石之响后崩开一点熔浆。
“别管它,打不死!”墨知年喊了一声,霜降急忙跟上他,地火像是被激怒了,熔浆组成只大手,对着两人就拍了下来。这力道呼下来霜降得扁在地里,他不敢硬抗,扭头就跑。
阴影当头罩落,霜降的发丝擦出火星,转瞬一头火红,身上火焰暴涨,如同一身金红色的华服。他抓着墨知年,肩胛张开巨大的翅翼,用力一拍,两人从巨手的范围里堪堪擦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声巨响,身后熔浆顺着岩壁滚落,下面湖泊激起巨大的“水”花。
墨知年看着霜降,声音湮没在那声巨响里:“是你。”
高温的环境,这两个字却凉得很,仿佛裹挟数百年的风雪,冻着几世的霜。
霜降没听见,爬起来拉起墨知年接着跑,地火还想攻击,穹顶上光芒大盛,头顶的刀阵恶狠狠压下来,刺进地火的身躯。不知它有没有痛感,反正是毫无美感地扭曲了起来,组成的熔浆纷纷滚落回湖泊,而后愤怒地撞上地面。
地面震动,地面的封印终于撑不住破了,地火涌上了地面,势如破竹往外冲,却不知为何始终出不了墨家宅邸的范围,似乎有无形的屏障把他困在此处。
这些被大火烧得焦黑的建筑,哪怕被不公正的待遇虐待至此,也沉默地继续履行职责。
道长的刀阵霎时将它绞得粉碎,地火往地下躲了躲,郑以桐一道凌厉至极的刀光劈下来,将熔浆从头到尾劈成两半,哗啦啦落进池子里。
整个地下世界都是一晃,两人总算到了第一个平台上,墨知年一把拉住霜降:“歇一下,这地方它无法攻击。”
霜降这才停住,拄着刀急喘,墨知年周身的两道符环在这个平台上得到补充一般重新明亮起来,霜降四顾,这平台中心有一个暗褐色的阵法,阵法中央浮着个锥子一般的器物,上面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霜降觉得要是能活着出去,他大概就是金丹期了——这地方的火属性灵气浓厚得要凝为实质,他十二周天全开,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吸收灵气。他喘了一会就能重新活蹦乱跳,看向遥远的平台:“你是要去点亮那个台子?”
“是。”
霜降颠了颠刀,闭上眼睛,小幅度比量了两下:“那走吧。”
两人冲出了台子,地火一边在地面上肆虐,一边分流出来想把这两只蚂蚁拍进湖里。熔浆当面鞭子一般甩来,这一次的力道更重,比上次猛烈了数倍,霜降冷着脸偏偏要硬碰硬,周身卷起了火焰,长刀高举过头,一刀劈下——
带着山河皆可斩的狂妄。
轰然爆响,霜降和墨知年冲出了熔浆流,险险扑进台子里。霜降晃了一下,好悬没爬起来,撕心裂肺咳嗽,双臂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