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为零嚯地偏头,敛着眉目盯视他。姚谦墨此时依旧看着与他们一面玻璃之隔的露西,丝毫不理会为零的瞪视。为零渐渐放松下方才因他这两个字猛然紧绷起的神经线——
他一句如此宠溺的“傻瓜”,当然是说给他妹妹听的,怎么可能是在说她?
可是,就在为零放下心中悬疑时,姚谦墨竟又再度偏头看向了她,“我会把她接走。”
这一句,为零倒可以确定,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原来带走过她一次,可她最后还是跑回来了。你最好不要再贸然做承诺。”
为零拒绝,虽然,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权利留下露西。露西这么痛苦,发了疯都无法解脱,除了托尼,没人能真正拯救她。姚谦墨如果带走她,她也许一辈子就要这么疯疯癫癫地活着。
可是,托尼至今不肯给任何承诺。
其实,就算他给了承诺又如何,为零也不敢相信他会信守诺言。
姚谦墨看着此时这个眼波流转的女人,他那样细致地观察她多年,知道她眼中的光开始闪烁的时候,正是她在思考犹豫的时候。
但是可惜,心动这东西,应该是已经死去了。
“你可以放心,托尼已经死了,她再没有理由不顾一切地跑回来。”
为零愕然,狐疑地看着他。如果……这个男人也知道了些什么……
姚谦墨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拉起警戒的女人,想了想,放弃了想要触碰她紧绷的眉心的想法,改而用一种冰冷的带着警告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到:“好好替托尼守护他的遗产。我希望环球会在我的手中毁灭,而不是被胡骞予又一次抢了先。”
是的,又一次。这个女人已经被胡骞予抢了先,他不允许自己再次被胡骞予强占了先机。
为零顿住。
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睛,这让她直觉得察觉到不安。
这个姚谦墨,到底是聪明绝顶,还是愚蠢之极?
聪明的话,怎么会用绑架这样的下下策?一场绑架,她毫发无伤,而他,虽然提过和她签订婚姻协议,但是最后,也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同意即她拿恒盛的利益作交换,要他把他所知道的有关托尼的一切告诉她。
而姚谦墨即使得到了她所拥有的恒盛的部分权益,但是却依旧没有股权的实际控制权。
可是,如果说他愚蠢,但他的一双眼睛,又总像隐藏了什么,很深很沉。
“怎么?你现在不要恒盛,而看上环球了?”林为零鄙夷地看着他。
自私自利的男人,不值得尊重。
他唇角有微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不要误会,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胡骞予得逞。”
“你们曾经是朋友。”闻言,这次姚谦墨是真的笑了。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要认为他和胡骞予是朋友呢?友谊这种东西,从未在他们身上存在过。真是傻瓜……
姚谦墨沉默的微笑只能让林为零焦急万分,可是,偏偏不能表现出来。
所有情绪,都必须经过伪装。
“你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姚家?可你的行为,无异于在背叛你的家族。”
她皱着眉警惕地看他,他终究没忍住,抬手触碰上她的眉心,轻轻揉,要那里恢复平展。一个女人,愁太多,不漂亮了。
为零触电般躲开。
“如果我说这都是为了你,你信么?”
之前,将计就计地要她误会胡骞予与露西之间有暧昧,一遍一遍提醒她不要着了胡骞予的道,一次一次要求和她合作,要和她同分一杯羹,以此巩固彼此的关系——这一切,统统出于同一个动机。
自私又可悲的动机。
可惜,现在说出来,为时已晚。
也许,真正相似的,并不是林为零和露西,而是,他和露西。
露西疯了,他呢,不可能和她一样,用失去理智来获得平衡。而失去的东西,总是需要掠夺另一样东西过来填补。
他要恒盛,或环球,来替代这个女人。
利益,爱情,终于,在他的天平上,获得了平等。
胡骞予总归不能将这两样最珍贵的东西都占尽了。
林为零看着面前这个面露阴狠的男人,内心挣扎着,她闭一闭眼,再一次试图平静地跟他说,“你的胃口太大,迟早会栽。我看在露西的份上其实可以……”
他打断她的话,女人的施舍、怜悯,对他来说,无异于极刑,“那么就请你拭目以待吧。”
“在想什么?”
胡骞予坐在轮椅上,身后人的沉默令他不适,他回头抬起眸子看。
这个女人在走神,他又唤来句“为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光晃了晃,目光定格在他脸上,“怎么了?”他看了她许久,似乎要看穿她一般,隔很久才摇摇头,“没事。”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接他们出院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林为零推着他到车门边,司机下车开门。
胡骞予腿部感知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已经能重新走路,但是不能坚持很长时间,出院前一天为零求了很久,他才同意坐轮椅出来。可是此刻司机作势要过来搀扶他坐进车后座,他脸一僵,眼神肃杀,司机被盯地动都不敢动,他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颤巍巍站起来,一手伸展,死死抓着车门边沿,才终于勉强坐进去。
为零也坐进车里,车子发动,胡骞予莫名其妙问一句:“失望么?”
为零肩头一颤,她瞬间的局促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