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是去韦贵妃处,昨日陛下下诏,临川公主出降周绍范之子周道务,只等公主成年便正式成婚。她是来道贺的。
周绍范早早的便效力皇帝,深受信任,可惜过早便过世了,周道务以功臣之子,一直养在宫中,与诸王相交甚深,高阳只见过他几回,只知是个颇具男儿气概的少年郎,临川与他却是自小相识,青梅竹马,韦贵妃对这一桩亲事,想必也是赞同的,说不定,还是她自己亲去向陛下求的。
走上宫阶,拐过一处雕栏,忽见不远角落有一内侍行迹可疑的朝这边要看不看的偷觑,高阳一扬下巴:“你是何人!”身后哗的上来数名身强体健的内侍,扑上去将那已欲入树丛逃窜的内侍捉了上来。架势好不吓人!
四周路过的宫女内侍都避了开去,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那小内侍被粗鲁的揪住两条臂膀拖了过来,他不断挣扎,口中还辩解自己是好人。高阳又看了他一眼,认出来了,这是晋安公主的近侍。
宫中公主多,有晋阳、临川那般处得好的,自然就有人与她处得不好,这晋安公主便是其中最为出类拔萃之人。十三娘晋安公主,在高阳眼中就是一极其刁蛮且无礼到极致之人,除此之外,高阳对她从未有过别的看法,若是硬要加一条,脑子不大灵光许也能算得上。
就这样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人,这回真让高阳不解了。十三娘与她不合,吵上一架,相互间冷言嘲讽、指桑骂槐一通也就是了——往日也的确这般——又何必要使人跟着她?
扫了一眼趴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内侍,高阳满心嫌弃——且还是这么个半点不会掩饰的蠢材。内侍却被她那冷然的目光蛰得一颤,忙低下头去,佯哭喊冤:“小的不过经过此地,不知殿下在此,未曾避开,是小的不是,再没有下回了,求殿下饶过。”
果真是其仆似主,落到她手里,还敢自作聪明暗指她霸道无礼,以为这样就可逃过了?高阳懒得与他纠缠,轻飘飘的吩咐道:“素行不轨,还敢抵赖。与我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那内侍本以为自己那般言语,公主为示并非霸道之人,必回放过他这一回才是,不想竟然如此粗暴,顿时吓得冷汗淋漓。高阳一语既出,立刻便有人端了板子来,不过两下那人便嚎叫不止,十分刺耳。
高阳看了看他的脸色,又望了眼不断落下的板子,道:“堵了他嘴。”
堵了嘴还如何说话?岂不是要打死了?公主要打死个内侍,委实容易得很!听得耳旁有人应诺,那内侍顿时大急,不顾身上剧痛难耐,大声嚷道:“是晋安殿下要小的来将殿下一举一动都回报……”
说到此处,便被高阳冷冷打断道“又胡言,还学会攀咬公主了!”
内侍霎时间面无血色,还不等他再言,一团东西就塞住了他的嘴,只能发出不知所谓的“呜呜”声。
高阳终于满意的笑了:“再打二十,而后送去十三娘那,与她说,这等背主小人,留着实在是祸患,趁早料理了罢”
内侍叫喊的越发绝望凄惨,公主却没再看他一眼,施施然地照着原先的路径走了。
不远处廊下,两名年轻冶艳的女子看得满身冷汗。原是已为皇帝赐名武媚的才人武氏与才人徐氏相伴出来走走,行至此处,便目睹了这一幕。
“这是何人?如此阵仗。”武媚娘目送那道鹅黄的身影被无数内宦侍女簇拥着走远,不禁问道,声音中有着少女特有的清甜悦耳。
徐才人已吓得面无血色,若非武媚娘驻足不动,她早便静悄悄的走了,此时见人已走远,才舒了口气,只是一张口,连声音都是虚的,果真是吓得狠了:“是公主罢?他们都称她殿下呢。”
“只是不知那内侍犯了什么错处。”武媚娘目露好奇道。
徐才人顿时紧张,她本性温婉,远避是非,听武媚娘仿若十分有兴趣,急道:“阿武,你想做什么?那公主如此霸道,十分不好相与,你莫……”
武媚娘噗的一声轻笑,道:“只是随口一问罢了,阿徐莫急。”心中对徐才人后半截话倒是深以为,这公主,非但霸道,且很嚣张,不过,也很聪明呢,武媚娘又望了眼被按在刑凳上打得呜呜乱叫的内侍,衣物上红惨惨的血污令人心底生寒,然而看似严厉,实则却极有分寸,打了这么多下,还有力气叫唤,恐是皮外伤居多。那公主怕是也没想真让这内侍的命送在自己手上。这样的人,既俱城府又身居高位,活得无畏张扬,最是不好相处。
徐才人见武媚娘又往那处张望,不由便拉了她的手道:“咱们小小才人,还是避着些罢。”
武媚娘微微的笑,抬头又看向高阳离去的方向,深有所感:“是呢,咱们只是小小才人,如何惹得起?”说到后面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顿了顿,目光柔和的望了眼必要她许诺的徐才人,再三答应了不惹是非,方一起离去。
那边如何,高阳一点不知,若是知道她兴许还会好心告诉已被她内定将来要联手的武媚娘,她一点也不霸道一点也不凶,非常好相处,尤其是对她,因各方因素,可以比对任何人都宽容。
但她不知,因此高阳便照着既定的行程走了下去,至于那内侍,不过一小小插曲耳,不足挂齿。也不知何时起十三娘就看她不顺眼了,从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每一见面必是冷言冷语的。高阳着实不明白,她没得罪过她,也没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