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烟。
某个时刻,路边的树枝终于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啪的一声折断,白雪从树枝上瞬间倾泻,一头经过的雪狼被劈头盖脸地掩埋,它从树枝底下钻出来,用力抖动身体,把雪从身上甩出去。
朔北森林,据说是世界的最北端,终年严寒,原本居住于此的牧民早在数十年前已经往南迁徙,这样恶劣的寒冬天气里,根本无法生活。
森林深处,一个人和一只熊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秦以萧手中握剑,全神贯注,放低重心,她在等待敌方先动。
白熊侧了侧脑袋,从喉咙里发出吼声,毫不犹豫地向秦以萧扑去。
秦以萧后退一步跃起,依靠向下的惯性一剑挥出,剑刃准确刺进白熊胸口,温热鲜红的血从中渗出。
丁一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休闲地观看这场战斗,他把玩着手上的小石头摇摇头,“力量不够。”
力量太小了,虽然刺中要害,却没能一招毙命。
秦以萧一脚踏在白熊身上,拉开距离,而剑还插在白熊胸口。
白熊被激怒,疯狂地冲向秦以萧,就在熊爪拍出的一瞬,丁一手腕一动,手里的石子像暗器一样飞出,撞在白熊胸口的剑柄上。
剑身没入白熊身体,白熊倒在秦以萧脚边。
“笨!”丁一一拳敲在秦以萧头上,“力量不够就靠身体的旋转,动作没有对方迅速就靠直觉去感受,若是在战场上你已经死掉了。”
秦以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被划开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已经开始结冰,片刻,她一言不发地走到白熊身边抽出长剑,盘膝坐下开始打坐。
身体里有内力在流动,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显得异常缓慢。
丁一看着秦以萧的背影只想叹气,这个孩子的沉默寡言是越发严重了。
变成了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大概内心里全是苦楚,一开口就是锥心刺骨的痛。
距离他们离开胤国已经数个月了,秦以萧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修炼。
其实秦以萧并非习武的材料,在丁一眼里秦以萧不是良玉,只是一块朽木。
悟性不高,资质平平。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靠着毅力和努力让丁一感觉到了有趣的地方。
丁一从腰间摸出酒葫芦,仰头一饮却什么都没喝到,酒喝完了么?他记得还有一些的。
他睁大眼睛往葫芦里看,发现酒水被冻成了冰块。
丁一满心失望,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雪地里打起了滚,他的身后,是秦以萧坚如磐石的身影。
十二月初八,冬,胤国已经以强大兵力蠢蠢欲动,赵、魏等小国不等胤军来犯,携天子令来降。
十二月二十七日,胤、楚两国开战,乱世至此,拉开序幕。
一月初十,胤国皇宫。
月亮的光辉照在皑皑白雪之上,像是铺了一层薄银。
夜轻然站在寝殿门口出神,她想起和秦以萧初遇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寒冬,那个傻瓜把跌落山崖的她救回去,把主屋让出来,自己住到杂货房挨冻。
傻瓜,夜轻然在心里低低骂了一句,嘴角浮起笑容。
宫女素琴惊讶于夜轻然这个笑容,她被皇上指派来贴身伺候皇后娘娘,这么多日子以来,从未见她笑过。
她差点以为皇后娘娘原本就是不会笑的。
原来娘娘笑起来这么美,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娘娘,天寒露重,当心着凉。”素琴将披风轻轻搭在夜轻然身上,柔软厚实的披风足以抵挡一切寒风,“要是万岁爷看到了,该心疼的。”
夜轻然的笑被隐了去,恢复了冷若冰霜。
她从门边走开,回到寝殿里。
寝殿里摆着许多精致有趣的玩意儿,也不乏珠宝玉器,珍贵饰品。
楚兴渊几乎每日都来夜轻然这,每次来总带些稀奇事物讨她开心。
数个月过去,寝殿里便摆下这许多。
东西再多又有什么用呢,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不过是秦以萧一人而已,偏偏,求而不得。
此时,楚兴渊正在来夜轻然寝殿的路上,手里一只通体雪白的猫。
这是西绒进贡的猫,说是极为难得的品种,在胤国,猫这种动物本就罕见,楚兴渊觉得,夜轻然应该也会喜欢。
数月以来,无论他如何费尽心思,夜轻然始终冷淡,连笑都不曾笑一下,让他有些挫败感,也有些难堪。
好在一年之约只有他二人知晓。
太监小安子跟在他身后撑着伞,楚兴渊人高马大,走的又急,小安子只好一阵小跑跟在后头。
“小安子,你说皇后会喜欢么?”楚兴渊一边问,一边摸着白猫柔软的毛。
“喜欢喜欢,女子自然喜欢这般可爱的事物。”小安子笑着应和。
楚兴渊突然停下了脚步,小安子差点收不及撞上楚兴渊。
楚兴渊看着小安子,“你了解女子心里是何想法?”
“奴才也不太懂,不过跟宫女们接触久了略有些了解罢了,女子大多口是心非,有时候心里是开心的,面上又偏是不高兴的样子。”
“是么?”楚兴渊笑笑,继续往前走。
小安子赶紧跟上,他心里冷汗直冒,他一个太监……哪里懂什么女子心思。
“皇上万岁。”楚兴渊一到夜轻然处,宫女太监就跪了一地。
“皇上万岁。”夜轻然正要行礼,却被楚兴渊托住,“免礼。”
“都下去吧。”楚兴渊对一众人等说道。
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