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罗芸桑!快停下!”
罗绛嘶声力竭地大喊,可罗芸桑半分也听不见。
等万鬼旗把血液吸收得差不多,天空中突然雷声大作,一团团的乌云在罗芸桑头顶聚拢,地面也开始震动,建到一般的房屋纷纷倒塌,瞬间狂风乍起,飞沙走石,罗绛勉强站住脚,眼睛却是怎么也张不开。
这就是万鬼旗,这就是罗芸桑所说的旗承万鬼,可杀四方。
勉强眯着眼睛,模糊间,罗绛看到了罗芸桑的身影,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在崇圣寺看到的那一幕,原来她看到的是未来,那个举着旗子的人是她的姐姐罗芸桑。
“快……停下!”
罗绛一张嘴,就是一口的泥沙,空气中到处都是不知道何处吹来的树枝石块,砸在身上,生生的疼。
停在空中的罗芸桑垂目看着地上的罗绛,她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泪光,那种无助和恐惧像潮水一样朝她涌来,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也不可以,十多年以来的筹谋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她必须杀掉那个人,只有这样……
罗芸桑因为剧痛仰天大吼,接着她举着旗子,朝罗绛飞了过来。
罗绛似是有所感应,把卫霖蔷紧紧地护在身后,岂料罗芸桑用手臂将罗绛推开,直直地朝卫霖蔷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兽鸣突起,只见一只火红的狐狸嘴里叼着一只朱笔破空而出。
苏寒七。
苏寒七头一甩,身后的尾巴齐齐断掉,化作道道红光没入笔身,朱笔穿透空气直接插进了鬼猎图中。
轰。
天摇地动。
罗芸桑还没够着卫霖蔷,身体就如破败的娃娃跌进了鱼塘里。
罗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卫霖蔷心有余悸地后退几步,手里快速地结出一个印,但当她的视线撞上罗绛时,那手又不自觉地收了回来。
一切尘埃落定,乌云散开,雷电止息,眼前只有奄奄一息的苏寒七和半个身子没入水塘的罗芸桑。
“姐……姐?”
罗绛冲到水塘边抱起了罗芸桑。
苏寒七化作人形,因为透支法力瘦得脱形,但她的眼里全是恨,“杀了她,罗绛!给芙姐姐报仇!”
罗绛被苏寒七的声音惊醒,目光里只看到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女孩,一脸恶意。
变了,一切都变了。
“小二……”
怀里传来虚弱的喘息。
罗绛连忙抱住罗芸桑,说话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我在……我在。”
“小二。”
罗芸桑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她一遍一遍的叫着罗绛,好像要把这些年没有叫出口的昵称一次补齐。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在看到她眼睛的这一刻,罗绛不恨了,也不想问为什么了。
罗芸桑满怀惋惜地看了罗绛一眼,缓缓启唇,“对……不……起。”
对不起,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不……!不要!”
第179章 尘缘梦镜
一切诸,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
——《华严经》
从祥云市回来后,犬泽一直都是放在罗芙那里保管的,罗绛也因为事情太多而把犬泽给忽略了,但没想到的是,苏寒七居然把它带了过来,而犬泽也成了罗芸桑最后的催命符。
罗绛忘记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罗家的,只记得她抱着尸体回去的时候,罗夫人伏在她的身上哭得惊天动地,罗芸桑的葬礼她没有去,罗欣几次三番的来请,她也充耳不闻。
罗绛固执地认为,只有不去,罗芸桑才没有真正地离开她,听卫霖蔷说,罗芸桑下葬的那天,天气很糟糕,凤凰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雪不大,碎碎密密地打在脸上,不一会儿就化了,甚至都积不起来,阴沉的天空和所有人的心情一样,浓稠而久久不散,虽然罗芸桑做了错事,可是毕竟是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连罗欣也难过了很久,穆容家的人也去吊了丧,虽然他们极尽心思地去安慰罗家的人,可大家心里都知道,罗家的阴霾是永远不会散去了。
对于这一切,罗绛就和没有听见一样,她话也不说,门也不出,如同被剥夺了所有的感官,过得和一个行尸一样,卫霖蔷多次跟她逗趣,她也不曾开口,时间就像是画框,以前的罗绛都被框进了画里,跟着时间一起风干褪色,她的灵魂也开始凋落,再也没有鲜活的颜色。
罗家垮了,苏寒七也变回了狐形,她以天兽的血统作为代价,杀死了罗芸桑,罗绛没法开口问责,也不能开口问责。这世界上的因果就是这么奇妙,当初罗芸桑把楼兰文字传给了灰狐狸,导致罗绛她们和苏寒七有了交集,而所有人也都没有想到,最终是平时娇憨可爱的苏寒七结果了罗芸桑的性命,果然是万法皆空,因果不空,罗绛想恨,想怨,却不知从何恨起,也不知从何怨起,也正是这样的无力感,让她挫败又无奈。她只想逃,龟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每天麻痹着自己,安慰自己一切还没有发生,死亡也不是终点,要不是薛宜闻讯而来,强制给罗绛灌吃的,恐怕罗绛会先把自己饿死。
大概这么过了一个月,罗芙回来了。
罗家终于有了一丝的喜色,罗芙瘦了许多,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像极了一个木偶,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她不是和家人欢聚言情,也不是倾诉苦楚,而是找到了罗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