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却是瞧不过来,王德全算是这片儿的老人了,他给沈栀指的路。
沈栀又排了两日方才瞧上,沈栀父亲断断续续病了有近十年,早已被病掏空了内里,老大夫开药亦不敢下得太重,一面稳住病情,一面温补被累的身体根基。
三服药下去,效果倒不是没有,只是同从前差不多罢了,肺疾大多迁延难愈,沈栀不敢奢求,日日依照大夫的吩咐,买些新鲜的猪筒骨,加上温补的药材,熬汤给父亲喝。
秋雨最磨人,不仅消磨人的意志,叫人懒怠倦惰,稍不注意,消磨的便是人的身体,好不容易天放晴,王德全却是感了秋寒,堵着鼻子说话都翁声瓮气,额角又添几道皱纹,不得已向顾淮请了假,在家好生歇着去了。
沈栀所在的这间商行,在老街巷,卖的货有两种,一种是西洋货,一种是北方来的,主要是家中摆件,卖给的都是城里那些老板家的夫人太太,说白喽,夫人太太手里揣着钱,又得闲,还有一间大的,在西码头那片,铺面是王掌柜这家的四倍,两间商行所卖物件,都由顾淮经手拨给他们。
顾淮父亲那辈起,便沿着水路北上捯饬货物,到了顾淮这一辈,多了一条线,顾淮同洋人做起买卖来,原先那条北方的线,倒成了小买卖,所以两间商行,皆是一半西洋货,一半北方货,顾淮真正赚钱的不是两间商行,只是念着老祖宗的本,一直开着罢了。
王德全不在店里,两名伙计比往日机灵些,到对街酒馆买了些盐煮花生和茴香豆,泡了壶茶,同沈栀说话,这几日顾淮亦不来店里,到了月底,他得过西码头那间商行看账,天一放晴,西边码头的船要出海,顾淮也得抽空去瞧。
军子和小良家里头都有弟弟妹妹,家里有亲戚同王德全相识,介绍来做的学徒,话闸子一开,说的都是自己家中的弟弟妹妹,学徒是没有工资的,俩人却还是打算待关店后给自家弟弟妹妹买两块糖糕吃吃,沈栀饮茶静静听着,嘴角始终牵着笑。
王德全不在,沈栀便成了说话的人,五点钟刚过,就打发两名伙计回家去,自己也开始收拾起来,安静的店里,只有他翻动抽屉账簿的声音,有脚步声接近,沈栀以为来了客人,忽的抬起头来,额角碰到柜台的边角,“嘶……”,沈栀发出一声抽气,瞧见来人面容,一愣。
“上楼报账。”,顾淮摘下黑色软帽,朝沈栀颔了颔首,踏上木质楼梯。
沈栀额角隐隐泛着疼,直到顾淮消失在楼梯拐角,才去拿抽屉中的账簿,一颗心紧张哆嗦起来。
门沿留了一条缝隙,沈栀一推就对上顾淮的眼睛,没多说话,顾淮示意他可以开始,沈栀总是有些怵他,离办公桌较远,垂着眼睛报着纸上的账目,他撞到的额角泛着浅浅的红色,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极了,顾淮听着账目,一双眼睛都在那片红痕上,这个月二十天秋雨,雨天人都不愿出门,生意算不得好,一会儿的功夫,沈栀就报完账,仍是不敢瞧顾淮,低着头唤了声:“顾老板。”
顾淮瞧他那副紧张的模样一顿,接着便笑:“沈先生作何离我这般远,我可不会将先生吃了。”
沈栀抓着账簿的手指捏紧,抬眼只是一瞬,就又躲开,声音别扭得很:“顾老板,我能下楼去了吗?”
顾淮眯起了眼睛打量他,忽而轻松道:“沈先生把账簿交予我,便可下楼。”
沈栀只好握着账簿,绕过木桌,将账簿递到顾淮面前,这回再也躲不掉,直直对上顾淮的眼睛,伸出的手都像是不情不愿的,只伸出那么一点,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顾淮拿手去碰账簿,只那么一使劲,沈栀就被他拉近到身边。
沈栀惊慌失措却不敢甩开他的手,闭着眼睛颤声喊他:“顾、顾老板。”,顾淮将桌上放着的黑色软帽放在他发上,挡住大半眼睫,沈栀更是慌得厉害,整个身体都要倒向顾淮,顾淮低笑着揽上他的腰,轻声问道:“沈先生就这般怕我?”
黑色的软帽衬出沈栀白净的脸,他咬住下唇压下就要脱口的惊呼,哆嗦着嘴唇反驳:“不、不是……”,顾淮抿唇,碰他的嘴角,沈栀一愣,随即呼吸都热上了几分,黑色帽檐遮住他的视线,他只能隐隐瞧见顾淮鼻侧的小片肌肤,以及顾淮黑色的眼睫。
顾淮将人揽向自己,手臂几近环住沈栀的腰,覆上沈栀的唇,因为顾淮突然的亲近,沈栀显得怔怔,任由着顾淮打开他的牙关,好一会儿才躲着顾淮探入的舌,却已是无用,被顾淮迫着唇舌纠缠。
待顾淮放开他时,沈栀仍是怔怔,淡色的唇被顾淮吮得变红,呼吸亦变得滚烫,轻飘飘落在顾淮面前,顾淮伸手摸他泛红的额角,瞧他这副模样,逗弄心顿起,将黑色帽檐拉下,完全遮挡视线,凑近沈栀耳边:“顾某人今日提前讨些利息,沈先生莫要生气。”
沈栀手指不知何时缠上顾淮的手,此时还攥着,听清顾淮的话,指尖蜷了蜷,不明所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