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喧嚣到安静,从紧张到沉默,一切都不是变得更好。黑云压城的感觉在每个人心中同时出现,这样的压力都是来自离城墙越来越近的四人一车,或者来自突然沉默的羽王关最高将领——盘陆。
马车的车帘上,虫型印记闪烁着淡淡红光,在万千烛灵的多彩光芒下显得异常妖冶。一行人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城墙内外也都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让人害怕。
士兵们都看着盘陆,脸色上的沉重和眼中的恳求很是明显。如果这个时候盘陆下令,不管是什么样的命令他们都会执行。因为他们都知道盘陆接下来会面临的结局,显然那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七年前邪灵入侵的那场大战,他们没有经历过它的惨烈,但是他们经历它的涅槃。被埋在羽王关破败城墙下的残躯断臂都在讲述着那一战的艰辛。他们也记得是盘陆长老带领他们将羽王关重建,甚至是恢复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尽管自出生以来他们都被传授自己是巫神的子民,是天王的臣民,可这也不妨碍他们从内心去尊敬一个人。
“盘陆长老……”一个士兵走上前去,欲言又止地向他行礼。
盘陆回过头来,看了看身边的士兵一眼,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笑起来有些苦涩。
“不用担心,因为最多就是和你想的一样。”盘陆说道。
“可是……”士兵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他挥手打断。
“盘桃,跟了我都七年了。还不知道我最看重的是什么吗?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们最重要的使命都是守卫这座关卡。至于其他的,都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包括我……”盘陆说道。
也许是因为盘陆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名叫盘桃的士兵眼眶湿润。其他的士兵也都眼中含泪地看着他。
盘陆转身,看着不远处的队伍,沉默不语。
尽管在杀死巫子于时他就知道可能会面临这个结局,可真当结局要揭晓的时候,自己也难免会像以前厌恶的凡夫俗子一样害怕。想要平静地接受,原来并不想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那些古籍中记载的前人们慷慨赴死的淡然,自己似乎永远也做不到。他轻哂一下,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胆怯。可那颗心此时却不平静,想到的都是另一番结局。
看来还是心存侥幸,他在心里说道。明明知道事情早已注定,心中的想法只是被自己深深隐藏的怯弱在作祟,他依旧难以容忍。
回首自己这一生,除了七年前未能亲自参与到那场惨烈大战的遗憾之外,自己似乎并没有其他需要追悔的事情。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族人,每一天都活在责任当中,而他也从未丢掉过自己的尊严,一直把事情做的很好。包括这一次。
既然无悔,为何还是会感到忐忑呢?命运的车轮从来都是被自己推动,结局也都是自己书写的。那么有什么理由不坦然地去接受呢?
可耻的生命,可耻的怯弱。
他如是想。
……
……
马车压过散落在地上的箭矢,在地上留下了印记,终于来到了城墙下。他们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命令。
黑斗篷盖住头,黑袍裹全身。他们的装扮和巫神一样。行走在黑暗之中都能够完美地融于其中。城墙上的士兵都静静地看着他们,负责守卫城门的士兵没有接到开门的指令也都没有任何行动。双方都好像在等什么东西,都不肯踏出第一步。
远处的黑暗依旧如初,如同开天前遗留下的空间。阵阵冷风从黑暗中吹来,将城墙上挂着的旗帜吹得上下浮动。风中带着淡淡湿气,在巨石堆砌而成的城墙壁上形成水珠,水珠一滴滴汇拢,在城墙上万千烛灵的光芒下透着点点光泽,它们越汇越多,越汇越大,终于在下一阵风吹来的时候掉下了墙壁,浸入了土壤中。
黑暗的天幕下安静异常,突然在遥远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冲天的光束,它带着淡淡的红色光芒,和城下车帘上的虫型印记一样。
看着那道光束,盘陆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眼中含泪,但还是懂得了盘陆的意思,他敲了敲直通城门的柱子,高声喊道:开城门。
站在城门两边的士兵得到指令,互相对视之后几个士兵都选择站在原地,被对长选中的四个士兵咬牙出列,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石制的巨大门闩。其余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吱……吱……
宽大的城门的打开,尘土飞扬,负责守卫的士兵站回两边。城外的队伍依旧没有行动,守卫城门的小队长率先单膝下跪,其余士兵也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恭迎使者。”
“恭迎使者。”
安静被打破,迎接的声音开始响起,从城门处一直到城墙上,士兵都手拿武器单膝跪下,迎接巡视到此的巫神使者。
盘桃看着周围跪下的士兵,一直强忍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难以控制。他看着一直沉默的盘陆,觉得此刻依然站的笔直的身体有些佝偻。他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右手将手中的长矛握的很紧,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他朝着盘陆跪了下去,泪水决堤,一颗颗滴在地上。
所有的士兵都已跪下时,城下的马车终于开始继续前行。车外的四个人走得很慢,一步一步都走得一丝不苟。那匹黑魔马神气嚣张,高高地昂着头颅。
百米的距离变得无比遥远,每一次脚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异常。马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