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都是臣妾所为,她独孤家深受皇恩,女儿就不能为国和亲了吗?!”
“她是云中王遗留世上唯一的血脉,朕将她接到身边视若亲女抚养,给这孩子爱护,竟是图她回报皇恩吗?!皇后!太失言了!”
大殿里传来帝后二人的争执之声,皇后是含悲带泣,而父皇的声音则高得震耳,便在梁柱间久久环绕,惊得人寒毛卓竖。
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父皇的偏爱而感到一丝轻松。
少时,皇后从殿内缓缓走了出来,眼下泪痕未干,面色犹若槁灰,两臂垂在身侧,宽大的衣袖随一阵风儿飘荡,将她显得格外羸弱。
“皇后娘娘当心!”
她忽而没站稳,身子一倾,我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住。她转脸看我,薄唇抿动,却对我笑了出来。这笑,很无力,但不知为何,我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善意。
“娘娘慢行,陛下有口谕给娘娘。”一个内侍从殿内追出来。
“你讲。”皇后平视前方,亦撇开我的搀扶重新昂起了头。
“陛下说,皇后既无所出,不通人伦常情,心胸狭隘,轻重有失,罚俸一年,禁足两月,后宫事务暂交武婕妤代管。”
“知道了。”皇后未有迟疑反驳,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想要为她说话,至少是劝慰几声,但她没有留给我一刻间隙。我望着她踽踽远去的背影,不觉渐渐湿了眼眶。
我忽然有些懂了,她的严谨刻板,也许只是在维护自尊。
这日我也无心出宫了,只略晚些时,听闻父皇让武婕妤负责另选和亲公主,而也没有去彻查皇后表文的事。
我一面同情皇后的遭遇,也不禁在想陷害之人究竟是冲着皇后,还是我……然则事关国母,我想不到谁会有这样的胆子,更无法去深究,终是不罢而罢。
过了两日,表面的风波虽已平息,可我的心却不敢稍放。
所忧有二,一来是为仲满,恐那表文已传扬出去,他难知详情,不免徒然着急;二则,霜黎那日急急提到的一句,若契丹王知晓先选定的是我,而来日又不是我,不免有伤国体,倘是他较真起来,以致局面生变亦未可知。
仲满的事倒还简单,不过去向他解释一番罢了,可难就难在这后一件。斟酌再三,我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四方馆。
行至四方馆大门,步子不觉放慢,心里想着稍待如何开口,只便低着头走路。也不见是到了哪处,余光里偶然划过一个身影,颇觉熟悉,及至追上两步定睛再看,那人竟就是仲满!
“满……”正想叫住他,却见他所去的方向并非日本使团分院,而他大步流星,也一下转没影了。
我大为疑惑,略一忖度,不免跟了过去。那处也是几进院落,只是人员不多,亦先未见仲满踪迹,直至寻了一圈想要放弃之时,却在一个长廊的尽头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日本国留学生仲满拜见契丹王。”
这里竟是契丹使团居住的院落吗?!仲满怎会来见契丹王?!我趴在声音传来的角落,也看不见那头的情景,只为这话越发紧张。
“听我的侍从说,你数日前就开始求见于我,而屡未得见却依旧不懈。想我契丹素与日本国无涉,不知你究竟有何要事?”
虽然只见过一次,音色不熟,但当此情形,这个声音的主人只能是契丹王了,而其语气听来,倒着实很谦和。
“是仲满斗胆,还请契丹王见谅!仲满位卑言轻,并无资格与大王交涉国事,此来求见,乃为一桩私事,恳请大王容仲满细禀!”
仲满的语气异常庄重,便像是朝堂之上臣子向君王进言一般,字字掷地有声。
“私事?”契丹王似有笑意,声调上扬,“你是学生,我是王,你有什么私事可与我说的?倒是稀奇,你说来我听。”
“是。”仲满笃定一声,音色稍沉,“想必大王已闻听消息,皇帝陛下有意将云中王之女修成县主封为和亲公主赐婚大王,而这位修成县主正是仲满的心爱之人!仲满虽然卑微,却想为她,也自己搏上一搏,望大王成全,能够另择贵主。”
仲满此言既出,我真是吓得双腿发软,浑身筋骨也散了,险些支持不住瘫倒在地。他哪里来的胆量去与“虎”谋皮,又哪里来的把握去一招制“敌”!
想必也是被仲满惊到了,许久不闻契丹王接话,而这沉默的时间里,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正如契丹王方才所言,他是王,而仲满只是个学生。仲满所言之事,完全足以让契丹王大张挞伐,甚至上升为邦交大事,也并非毫无可能。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终于,契丹王发了一言,而语气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仲满并非黄口小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能为所言担当。修成县主是仲满心爱之人,仲满与她已有誓言,此生非她不娶!”仲满似乎更添了底气,然虽是待我情深意重,但一字字仍听得我心惊胆寒。
“皇帝陛下至今尚未下旨明确赐婚,连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