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沉,夜月流光。
如水的夜色,后山的瀑布声遥遥传来。瀑布声似乎隐约着断断续续、如丝如缕的琴声,仔细侧耳谛听,却又什么也听不到。
原来相思是这样入骨的一种滋味。
恍恍惚惚,总以为那人在身旁,回过神来,却发现陪伴自己的,只有窗外的月影和飘过窗棂的微风。
有人说,生命的意义在于体验。体验世间一切没有经历过的、或美好或不那么美好的一切。尝尽人生百味,方算不枉活过一世。
可是,体验过后呢?
在与一个人生死相依、血肉交融之后,她还能是最初的那个她吗?
倘若没有经历过爱情,生命该是何等苍白?而经历过爱情的人,又该如何面对爱人离去后的空虚寂寥?
生命是一场无解的谜题,每个人都只能摸索着自己脚下的道路。
她一直知道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可身当其,还是为爱的激流所裹挟,不由自主地浮沉于相思的苦海。
洛芷雪终究是幸运的,在一场情劫过后,虽伤筋动骨,却全身而退。
不知她夏云岚,此生是否能有这份幸运……
无尽的迷雾在前路弥漫,哪怕是拥有一双睿智的眼睛,也无法看透命运的安排。
繇山的桃花开了又谢,眨眼间绿荫冉冉遍天涯,时令到了五月旬。
夏云岚勤苦练功之余,偶尔与玉倾城、南宫楚楚小聚小酌,偶尔同甘婆婆摘菜做饭、闲话家常,偶尔到紫微峰看看宫新月、官宇辰等怎样给新入门的弟子课,日子过得倒也颇不寂寞。
这日午后,夏云岚练了两遍幻影剑法,对着天武城的方向发了会儿呆,正有些无情无绪之际,忽见洛湛之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从琉华殿外走了进来。
“洛师兄——”夏云岚赶忙迎前去,不安地道:“我师父回来了吗?”
她曾交待洛湛之,一旦师父回到繇山,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因为回来的很可能是个假掌门。
洛湛之摇了摇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胸前对她俯身揖了一揖,微微笑道:“四位长老有请夏师妹前往紫微殿接旨。”
“接旨?接什么旨?”夏云岚诧异地问。
“夏师妹去了自然知道。”洛湛之拱着手道。
“咦?”夏云岚怪地看着洛湛之道:“你今天何以如此多礼?我用不用还你个礼?”说着,半开玩笑地抱拳对洛湛之深深揖了一揖。
“咳咳……”洛湛之好像被马蜂蜇了一下般,连退两步道:“使不得……夏师妹快随我到紫微殿去吧,宫里的刘公公还在殿里等着。”
“嘿嘿,我晓得了——”见洛湛之诚惶诚恐的模样,夏云岚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地笑道:“两个多月前,我曾给过御医苏青一包药,定是那药治好了皇帝的病,皇帝要赏我黄金万两,你说是也不是?”
“这个……”洛湛之眼神闪烁地笑了一下,道:“先皇已于半个多月前驾崩,至于新皇是不是感念你那包药的恩德,我不得而知了……”
“你……你说什么?”夏云岚只觉一声炸雷在耳际滚过,怔了半晌,瞪着洛湛之道:“先皇……驾崩?”
洛湛之道:“据说先皇从做太子的时候起便身体孱弱,能拖到现在已经多亏了御医手段高明,你有什么可吃惊的?”
夏云岚很快镇定下来,不由对方才的话后悔万分。早知道皇帝已经不在人世,她无论如何不会提到自己送给苏青的那包药。如今,洛湛之该怎么看她?
“洛师兄……”她舔了舔嘴唇道:“你可不能误会我。药是苏青的朋友托我带给苏青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有没有关系现在都已经没有关系。”洛湛之似笑非笑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新皇即位,谁还会去追究先皇的事。”
“话虽这么说,可你这误会人的笑实在看起来非常讨厌……”夏云岚嘟哝道。
洛湛之勾了勾唇角,勉强笑得正常了一些,道:“你不问问新皇是谁吗?这么不好,可是因为你早已知道新皇是你那夫君祁王殿下?”
夏云岚皱了皱眉头,又点了点头,道:“有咱们大繇山的帮助,便是白痴也能坐皇位。”
祁王、豫王之间,祁王的胜算本来大一些,加之娶了容婕,得到丞相府的支持,保卫北疆时又争取到夏将军的支持,用脚趾头想,夏云岚也能猜到继任的皇帝是谁。
“呵呵……”洛湛之笑道:“难得你如此抬举繇山……不过,新皇绝非白痴,当今天下,能与新皇才能相当的,大概也只有苍狼国燕烈王一人而已。”
“你倒瞧得起他……”夏云岚一边随着洛湛之向紫微峰的方向走去,一边语带不屑地道:“不过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罢了,那燕烈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那你觉得当今天下,谁才算得了不起呢?”洛湛之笑问道。
夏云岚昂了昂头,毫不迟疑地道:“自然是我师父……还有胡、邢、温、齐四位长老以及顾师叔……对了,还有人称鬼影邪医的司马连皓……”
洛湛之摇头笑道:“若单以武功而论,咱们掌门自然是全天下最了不起的人物。但能击败豫王、益王等诸多对手坐皇位的人,凭的可不单单是武功。”
夏云岚嘲讽地道:“再加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是么?”
洛湛之甚是怪地看了夏云岚一眼,道:“你这马要回去做皇后的人了,黑起自己的夫君来倒是毫不留情,难怪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