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咱连命都不要了,还要这大洋做什么?”老兵神情平静,抬头望向远方,“师座要是有心,等抗战胜利了。别忘记,给咱死难的弟兄们立块碑。让弟兄们死后能有个容身之所。”
“哗啦~哗啦~”所有士兵都跟着把手中的银元撒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池峰城看着老兵的脸庞,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全体立正,向长官敬礼!”老兵转过身去,举臂高呼道:“誓死完成任务!”
“誓死完成任务!”
“誓死完成任务!”
……
在夜色的掩护下,池峰城身先士卒,带领全团上下不到600人的队伍,直奔北门泰山庙。
大战之中,庙宇早已残破不堪,唯有墙壁依旧挺立不倒,被城中的日军选中做了临时据点。
仗着熟悉地形,方扬等人无声无息地干掉守卫,直扑在庙中驻扎休息的日军部队。
夜深人静,疲乏了一天的日军大都陷入了酣睡之中。就在这个时候,从无声的黑暗中,骤然亮起了上百道寒光。刀光劈下,数十颗染血的头颅滚滚而落。
“太可以秀~!”
“轰轰轰~”
近百颗手榴弹被扔了过去,整个泰山庙里,陷入了一片火光和混乱之中。
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日军,立刻组织起了反击。刺刀对上大刀,泰山庙里,子弹横飞,光影霍霍。一场惨烈无比的白刃战开始了。
黑暗之中唱响的,还是白天的那首大刀进行曲。
敢死队的战士,无一不是经过一天的鏖战,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此时抱定必死的决心,再次唱响这首战歌,却是少了白天的豪迈,只有无限的苍凉和悲壮!
“啊——!”
经历一整天生死搏杀的方扬,气、势皆已积蓄到了顶点。此时一声暴喝,方扬挥刀劈下,刀势如二郎劈山,刀光似月华璀璨,挡在面前的一个鬼子军官,就这样生生被劈成了两半。
满脸鲜血的方扬咧嘴一笑,浑身煞气弥漫,凝若实质,直冲云霄,好似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修罗,欲要择人而噬。
“砰~”
一颗子弹直奔太阳穴而来,方扬依旧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中不可自拔,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噗嗤~”
子弹钻入**,带出一丝血花,却是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方扬的身旁。
“唐廷岳!你个二愣子~!”方扬回过神来,一把抱住这个脑子少根筋的唐二愣子,惊呼出声。
“班长,我这算是报了你白天的救命之恩了吧?”唐廷岳咧嘴露出一丝痛苦的笑容。
“又没射中要害,你他娘的装什么死?!”方扬一声怒吼,挥掌扇在唐廷岳的肩膀上,“赶紧给我起来!”
暗中动用僵尸之力,方扬的食指指甲瞬间疯长。手指掠过一道残影,在唐廷岳的胸口一刺一挑,一颗弹头就被挑了出来。
一手扶着唐廷岳站起来,方扬眼角看见了默默守在一旁的宋坤儒……
在这黑暗的时刻,拼的就是忍耐!无论流血还是牺牲,谁先忍不住,谁就失败了!
好在,一八六团从团长到小兵,个个都是好样的。哪怕刺刀扎进胸膛,哪怕子弹打穿大腿,没有一个人后腿半步。
天光微亮,泰山庙里满地的尸体,有日军的,更多是**的。即使占着天时地利,一八六团在泰山庙依然死伤惨重。伤亡比例超过了二比一。唯一值自傲的是,台儿庄内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日军了。
破晓的天光,照耀在满地的泥塑神像上,显露出了几分神圣的味道。
“班长,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吗……”宋坤儒痴痴地看着地上的神像,出神了。
唐廷岳喏了喏嘴唇,想要说什么,接着却沉默了。
“……信仰不是神灵。”方扬沉默半晌,忽而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有,神也是人!记住我的话,能够拯救这个国家,拯救我们自己的,只有我们自己!”
天色大亮,日军新一轮的攻城又开始了。方扬等人再度投入到熊熊战火之中……
三天之后,日军得到增援,再次攻破北门。大量日军势如破竹般突入城内。尽管**战士死战不退,但仍旧遗失了台儿庄内超过三分之二的阵地。
庄内形势岌岌可危。池师长多次组织敢死队,于夜间和日军争夺阵地。每次数百人的敢死队,最后能够活着回来的,只有寥寥十几人。形势还在进一步的恶化……
4月3日,经过十多天的鏖战,**守城将士的伤亡已达十之七八。包括第二集团军军长孙连仲在内的所有部队,只能固守在台儿庄南关一隅。
战事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忠义祠内,烟雾缭绕,池峰城正在看着地图,一口一口地抽着闷烟。
“师座,眼下咱们的部队都快被拼光了!可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将士们都已经军心涣散。再这样下去,这局面……”一个副官忧心忡忡地走过来汇报道。
“咳咳~咳~”丢掉烟头,池峰城忍不住捂嘴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池峰城脚步凌乱地走了两圈,最终用颤巍巍地手抓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司令,我们师已经在台儿庄死守近十天了,家底都打光了啊~!我求求你,让我们暂时撤到运河南岸,让兄弟们喘口气吧~”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一刻,哽咽着喉咙,眼中有泪,心中流血。
“部队打光了,你们填上去,你们打光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