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要进女家的大门,自然有一番折腾。
等把新郎官折腾够了,这礼节方才完毕。
易峋进了陈府大门,看着眼前的宅邸,心中虽有几分怪异,但还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春娇,他的新娘子,就在这宅子里等着他。
过了今日,她就彻底是他的了。
陈长青父子两个,一个是他岳父,一个是他的大舅哥,作为疼爱新娘的娘家人,当然有一番啰嗦。
陈德修今日,则是秦春娇的送嫁人,陪她到下河村去。
少顷,吉时已到。
家丁进来报说,新郎已准备动身了。
秦春娇听着窗外那震天的吹打喜乐,一整颗心也砰砰作响,羞涩、期待、兴奋、不舍,搅在一起,竟让她有些晕眩起来。
好在,一旁的喜娘是老练的,将喜帕盖在了她的头上,扶着新娘子出了门。
一路走到大门上,秦春娇依着礼节,一一向父亲母亲拜别,就如世间所有的新娘一般。
刘氏看着眼前盈盈拜倒的女儿,忽然热泪盈眶,实在压抑不住的呜咽起来。
陈长青陪在她身旁,莞尔一笑,轻轻拍抚着妻子的背脊。
易峋在旁静观,在瞧见那顶着喜帕,被人搀扶着缓缓走来的窈窕身影时,他的眼眸便猛地一阵紧缩,满身血液都涌了上来,只想将那女子抢过来,横抱在马上,就此绝尘而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跟个愣头青一样的毛躁起来了。她是他的新娘,又不会插翅飞了。
易峋暗自嘲讽着自己,千般都等了,难道还差这一下么?
好容易,一切结束,新娘被送上了轿子。
迎亲队伍,吹打着,一路向下河村行去。
秦春娇坐在轿子里,轿子颠簸着,让她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起来。
蒙着喜帕,目不能视,她的心既期待着又有些迷蒙不安。
她是去嫁给她的峋哥啊,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即便这么想着,这惶惑不安的心,却安定不下来。大概,世间的新娘都是如此吧。
不安里,她忽然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昨天晚上临睡前,母亲忽然拿了一本图册来给她看,还一一讲给她听。
这是女儿出阁前,家中的女性长辈必然要给上的一课。
刘氏虽然觉得,这两个孩子怕是什么都懂了,但依然还是给她讲了。
秦春娇心里都明白,然而看着册子上栩栩如生的男女搂抱在一起的姿态,还是羞赧不堪。
今天夜里,她和易峋就要做那册子上的事了。
这念头才冒出来,她的脸就烫了起来,本就波荡不定的心,更加迷乱了。
迎亲队伍,赶在黄昏之前到了下河村易家。
一对新人进了易家正堂,行过拜堂礼,新娘子便先送入了洞房。
新郎,当然还要在外头招待宾客。
易家的家长今日迎娶新妇,喜事当然是风光大办的,流水席一开就是六十桌,院子里摆不下,便放到了外头。无论是不是下河村的人,都可以来捧场吃酒。
掌厨的班子,是从京城德胜楼里请来的,手艺也很是了得。
易家食肆的老客,老早就听说了这件喜事,今日当然都来捧场了。
易峋的那些买油的客户,下河村的人,还有左近村落的人,都赶了过来。六十多桌,甚而还坐不下。一些人便捧了碗,盛了堆尖儿高的鸡鸭鱼肉,蹲在地下大嚼。
鞭炮的□□气味儿,还在空气里弥漫不散。破碎的纸屑渍在地下,孩童在人群和桌面之间,钻来钻去,追逐打闹。
杯来盏去,笑闹震天。
再没人说秦春娇是个被买来的奴婢了,人提起来,都说是京城里指挥使大人家的小姐。
易家的老大,娶了京城里官宦人家的小姐,多么威风神气!
这一场热闹和风光,让下河村的人念叨了许久。直到很多年之后,下河村都没有谁家再办过一场像这样的喜事。
秦春娇在新房里,新郎不来,她什么也不能坐,只能老实坐在床畔等着。
喜娘端了一碗盖了荷包蛋的鸡丁卤子手擀面给她,她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当真饿了,就把一碗面吃了个干净。
董香儿和黄玉竹进来看她,董香儿是嫁过人的妇人,是个过来人,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便开起了她的玩笑,说道:“妹子,你这娇弱身子,怕是经不起峋子折腾。不成,你就使劲儿求他,不然明儿小心下不来床。”
秦春娇又羞又臊,斥道:“三姐,你拿我开心!”
黄玉竹倒是瞪大了眼睛,问道:“三姐姐,为什么春娇姐不求着峋大哥,明儿就要下不来床?”
董香儿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这个呀,等赶明儿你嫁了人,就全晓得了。”
黄玉竹这才晓得不是什么正经话,啐了一口,红着脸不吭声了。
幸而有她们插科打诨,秦春娇的心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