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凌厉,苏婉然竟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幸而服侍的人及时扶住了,才没有出丑。
她带着几分狼狈出了陈府,登车之时,看了一眼陈府的匾额,不觉咬了咬牙。
苏婉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然而重生以来的顺风顺水,让她放松懈怠了。靠着上一世的阅历与经验,她这一路都是算无遗策,将人与人之间简单的归结为利益纠缠,而忘记了人心和情感是多么复杂的一件东西。
她以为,自己总是能赢的。却没料到,在秦春娇这个贱奴这儿,连续栽跟头。
苏婉然不信,自己能连着两世都在她这儿吃亏!
赶走了苏婉然,陈德修脸色沉沉,看着秦春娇,问道:“她往日在相府里时,对你也是这幅姿态么?”
秦春娇笑了笑,说道:“那时候我是丫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哥,她一向这样,我都习惯了。而且,她是太子妃,我转头就要嫁回乡下去,这辈子怕是都见不着面的,她怎么说我,我都不放在心上。倒是大哥你,还有父亲,都在当官的人,别为了我们得罪了太子,就不好了。”
陈德修却不听这话,他说道:“春娇,以往怎么样,我们管不着。但你如今已经是陈家的姑娘了,你要记着,你有父亲有哥哥,是堂堂正正陈家的小姐,不是任人欺负的!从此往后,没有谁能这样不讲道理的欺负你。”
秦春娇鼻子微微有些发酸,这些年来,没有谁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易峋也护着她,但那是不一样的。这来自父亲兄长的关爱呵护,她从没有感受过。
她低下头,笑了笑,轻轻说道:“我记着了。”
陈德修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由也是一阵莞尔,眸子里的神色却渐渐深邃起来。
太子妃又怎样,就算如今的中宫皇后,也是温婉贤淑,礼贤下士之人。哪里像她这样,仗势欺人,行事猖狂!不知道帝后二位,得知自己的这个得意儿媳,私底下竟是如此做派,心中作何感想?
她还开着一间货行,这似乎有点意思。这女人的野心,看起来不小。
过了一会儿,刘氏醒来,为了免她担心,这兄妹二人谁都没把这事告诉她。
傍晚时候,陈长青从衙门里回来。
秦春娇亲自下厨,将那料理好的甲鱼斩成大块,合着一只小母鸡,放了些豆腐、香菇、木耳一起炖了一锅,又额外配了几样菜。
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吃饭。
陈长青看着这锅甲鱼母鸡汤,颇有些感慨。这样野味儿十足的菜,他往年也就是还在外行走办差时吃过几次,自从当上这指挥使,有了自己的官邸,几乎不离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尝过了。
他胃口大开之下,连吃了三大碗饭,方才对着刘氏说道:“打从你们来了,我和德修这腰围,都见宽了。”
一句话,逗得一家人都乐了。
刘氏笑斥道:“你不晓得少吃些,又不是明儿就没得吃了。”
陈长青莞尔叹息道:“娘子的饭,总是吃的上的。但要吃女儿做的饭,怕往后就难了。”说着,又向秦春娇说道:“春娇,待会儿到房里来,爹给你一样东西。”
秦春娇不知是什么,还是答应了下来。
吃过了晚饭,秦春娇果然依之前所说,去了陈长青和刘氏的房里。
陈道:“办好了,你瞧瞧。”
秦春娇接了过去,看了上面的文字,原来是一纸身份文书,上面的意思大概说她已经重入良籍了。
这件事,易峋也一直在办,但似乎棘手的很,总是没有什么进展,结果竟然是父亲替她办好了。
捧着这张纸,秦春娇只觉得悲喜交加。
就是这么一张纸,能把她从人变成了骡子马驹一般的贱奴;又是这么一张纸,把她重新变回了人。
薄薄的一页纸,竟然决定着人的阶层。
但不论怎么说,她又是人了,再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奴仆,更不是被人唾弃鄙夷的贱籍。
只听陈长青那低沉的话语传来:“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嫁人了。不然,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贱籍不能为人正妻,甚至连良妾也不能当,乡下不讲究这些规矩,但陈长青不愿自己的女儿日后被人背后指戳,更不想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秦春娇只觉得心如潮涌,她忽然猛地扎进了陈长青的怀里。
淡淡的龙脑香味儿混着男人的气味,是父亲的味道。
她说道:“爹,谢谢你。”
陈长青被她扑了个猝不及防,有些手忙脚乱,但听到那一声爹之后,他唇边不由上扬,泛出了一丝暖阳般的笑意。
他摸了摸她的头,淡淡说道:“既然叫我爹,那还谢什么!天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
等秦春娇走后,陈长青方才向刘氏说道:“明日,易峋那小子就要来下聘了,我估摸着东西少不了,叫家人记得点清楚。都是要给春娇带回去的,别漏了。”
刘氏不信,说道:“这哪儿会,他们俩那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