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老爷一下子可就白得了三万两银子呢!”
顺道送银子过来的贾琏半是自得,半是羡慕地对妹妹叙述完整的事情的过程。
略略一算府里为建大观园的花费,便知这已超出了府里能拿出来的极限了。挽春在心里发愁,明明已经提醒过贾琏了,到头来还是没什么用处。
想来也是,贾琏虽有些能力,到底府里做主的是老太太等长辈,他一个孙子辈,又不是很受宠,自然顶不了什么事。
低头衡量了一下府里如今的局面,挽春犹豫着说,“哥哥,你说,咱们趁老爷高兴时说说国库还银之事,能成么?”
“啧,”说到这个,贾琏脸上地笑意敛了敛,此事过了这么些天他早已想明白了,但提起这事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
所谓法不责众,这么多世家都借过银子,怎么也严惩不了。再者听说上皇的身子挺好的,上皇在时,今上怎么也不能要诸家还银子吧。真到了要催还欠款之日,贾家在这些世家里头也就居中,先催的未必是自家。到时府里凑一凑,再往亲戚家借一些也就是了。
只是想到挽春这般为府里之事上心,泰半也是为自己这做哥哥的,不然她一个姑娘再有几年就嫁出去了,就是府里出什么事也影响不了她,想到这里贾琏心里一软,温声道,“此事你不必太过挂怀,这钱是祖父在时便欠下的,府里若能还,早还上了。这往国库借银子的可不只咱们一家,咱们若先还了,别家就也得跟着还,若别家原本是不愿还的,咱家不就白招人嫉恨了吗?更何况如今府里也没银子还债了。左右没什么大防碍,妹妹且安心就是。”说到底,贾琏从未想过荣国府这屹立百年的世家大族有一日会不复存在。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挽春还能说什么呢!只是恍然点头,“原来还有这些原故,原是我多事了。”
“妹妹也是为府里着想,哪里就多事了!”贾琏轻笑一声,语气一转,又说,“妹妹,你那庄子上砖瓦卖了这么些银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挽春知道,贾琏既问了,就是有些想法了,自然顺着说,“倒还没想好,只是打算等省亲过后再买些材料把那庄子修好了。不知哥哥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不知妹妹听说过海商没有?”贾琏也不卖关子,单刀直入。荣府里也有好些泊来品,甚至挽春屋里就有一面西洋镜,能照得人纤毫毕见,极为清晰。
“海商?”挽春一怔,不由看了贾琏一眼,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有些疑惑,“你想让人出海做生意?”
贾琏点了点头,一脸神往,“我在扬州时,曾见过跑海上生意的,那可真是暴利,百倍的利润呢。”
挽春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只是见过?那你可知跑商的路线?可有海图?要知道海上可没什么路标,你可有引路人能看懂海路?听说海外的人不会说咱们这里的话,你可有会说外国话的人手?最要紧的是,出海的人选呢?出海的船呢?”
贾琏神情一滞,喃喃地说,“当初我也只是瞧瞧热闹,也没想过自个儿也会有想做生意一天,也没多留意。”
不过,略想了想,贾琏又说,“南边儿外国人挺多的,引路人倒是不缺,会说外国话的本朝人也有。人选嘛,就让许成当个管事,到扬州再买些人,找些懂行的人也就尽够了。只是船只不好找。听说海上风浪大,得用好船、大船才行。”
“好船、大船?那想来林姐姐回南那样的船是不得用了?哥哥可知买一艘那样的船花费几何?”挽春也不说别的,单问这一项。
就算不知详细价格,大面儿还是知道的,由此类推,出海的船只怎么也便宜不了。出海行商怎儿也不是他们手上那几万两银子能做到的事。想明白妹妹的意思,贾琏脸色有些不好,“你一个公侯千金,闺阁小姐怎么知道这些?”
知道贾琏明白过来,挽春心里也轻松许多,海商挣钱,挽春自然知道,要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
要知道,在后世,普遍认为贾家犯事儿时的罪名有几样都是关于钱的,若能赚足够的钱把该还的还上,挪用的补上,到时也许好些呢?
只是挽春就算再自大,也不会认为自己与贾琏在屋子里谋划谋划,就能凭手上的这几万两银子拉起一支出海的船队来。
再说了,若府里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虽说府里如今只剩一个空架子了,但世家的骄矜还是保留着的,为了国公府的排场面子,每年白花多少银子出去!
不想府里孙辈继承人竟做起生意来,在为国公府打算筹谋了一辈子的老太太看来,那可是把荣国府的脸面扔地上踩呀。
到时贾琏大概也就挨挨骂,受受罚,完了还是贾府的琏二爷。自己呢,在长辈心里落个不安于室的名头,或被送到所谓家庙住一段时间,或在家被关到出嫁都是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挽春越发觉得自己不能掺和其中,哪怕贾琏有十成十的把握呢。
说白了,自己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子,又不算聪明,没什么本事能够挽狂澜于即倒。
只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是这些小事,挽春也是小心谨慎地想了又想,生怕给自己带来不利的影响。
哪怕已经死过一次了,此生仍白赚的,挽春也希望自己能长长久久、平安健康地活着。
“有些是在书上看的,有些是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