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是否平安喜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田玲珑的标准或许古怪了些,可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只要这对夫妻恩爱一日,孟川夏这个铁骨舫帮主的位子,就一日无人可以动摇。因而宾客们敬酒时,神态就格外的真诚,动作也格外的恭敬。几乎所有人都想在孟川夏面前露个脸,结个善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然而整个酒席之中,却唯有一个人是例外。
司徒崇明并未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跟其他人一样朝着孟川夏夫妇争相道贺,只是表情淡然地独自倚在栏杆之上,气质仿如远山之莲。外界嘈杂纷扰,没有一丝一毫能够透过他身边那道无形的墙壁。人们不敢上前搭话,视线却时不时地朝他聚焦。
金黄银白,这世上有几人能不为之屈膝,不为之妥协,这不仅需要风骨,还需要足够的实力。遗世独立,君屹巅绝,司徒崇明,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名不虚传的司徒男神,此时此刻,其实正有些羡慕地看着挤在孟川夏身边的人群。他自觉主动地找个地方窝着,坚决不靠近孟川夏十步以内的真正原因,是他觉得自己被对方给讨厌了……
师父命他将那柄宝剑送给孟川夏,却不曾指明具体要在哪一天送过去。孟川夏或许平庸,但堂堂铁骨舫可不好惹。要是当真在满月酒当日傻乎乎地把礼物递上去,他就不是送剑,而是犯贱了。所以司徒崇明便只好自作主张了一回,没将剑写进礼单,而是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提前把剑拿给了孟川夏。
这样的行为并没什么失礼之处,却不想孟川夏看到黑剑,脸色竟是蓦然一变。恐惧、怨恨、后悔、愤怒,无数的情绪在那双细小的眼睛里快速闪过,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孟川夏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轻吁了口气,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脸来,客客气气地将司徒崇明送出了门。
司徒崇明:…………
没有放过对方眼底隐藏得很深的那抹厌恶,司徒男神离开孟川夏房间的时候受到会心一击,悲伤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为什么会这样!!!!从头到尾他只送了一把剑,呆了一刻钟,说了几句话,为什么又被讨厌了!!再这样下去他都要习惯了,不对他为什么要习惯这种事情啊!!!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北风呼呼地吹,吹,吹…………
回忆着自己充满血与泪的人生,司徒男神无语凝噎。
他又不好意思去找侯青倬寻安慰,后者正在小师妹的精心照料下养伤,他再不识趣,也知道自己若这时出现,绝对不会是个好时机。
但是司徒崇明不来找侯青倬,侯青倬又怎么可能不来找他?
司徒崇明仍在走神,却忽然若有所感地偏头看去,便见有人信步上楼,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笑容。那人走近人群的刹那,所有宾客的动作仿佛都停顿了一下,一时之间全被这个刚出现的男人吸引了注意。
“司徒兄。”
侯青倬对那些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只对着司徒崇明淡淡一笑,随即举步上前,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司徒崇明的身边。他华衣丰仪,温文俊朗,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翩然的贵气,看上去与司徒崇明真是说不出的相配。
司徒崇明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他一会,开口问道:“温宁去哪了?”
“温姑娘有些劳累,便先回房歇息去了。”
侯青倬微笑着看向司徒崇明,神情真挚地胡说八道:“多亏温姑娘的照料,我的伤已是好了大半,实在不敢再多劳烦于她。”
爱情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啊,几个时辰前还要死要活的,温宁照顾了这么一会儿,侯青倬就又活蹦乱跳了。
司徒崇明暗中点点头,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于是苦逼的温宁就这么被侯青倬反锁在了房中,错过了与大师兄亲近的机会,以及她的中饭、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
事实证明,boss报仇,从早到晚,出来混得罪了侯青倬,总有一天那都是要还回来的。
“司徒兄一个人站在这里,莫非是觉得宴席无聊?”
没等司徒崇明反应过来,侯青倬就面不改色地扯开了话题,随手从桌上拎了一个青花瓷的酒壶过来,打开盖子闻了闻,言笑晏晏道:“宴中的人虽然无趣,宴上却难得有这五十年的佳酿,不如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司徒崇明看他当真斟了一杯酒,眉头微皱,出言阻止道:“你还有伤。“
――所以不能饮酒。
侯青倬不以为然地一笑,随即执起白瓷酒杯来浅抿了一口,悠然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若处处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或者还有什么趣味?”
司徒崇明的神色微冷,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抢过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地倒扣在了桌上。
侯青倬眉梢一挑,半眯着眼笑起来:“你莫非是在担心我?”
司徒崇明道:“你自己不在意的事,总要有人替你在意。”
侯青倬又问道:“你隐瞒先前发生的事,也是怕牵连到我?”
司徒崇明顿了顿,道:“是。”
若是将之前紫月盟潜伏在侯青倬身边的事情说出来,众人势必会将他扣押起来,细细查问,而侯青倬偏偏又是思家后裔,这个身份若是暴露,一定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危险。所以司徒崇明才会将这件事暂且压了下来,打算回到剑阁再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