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暑气固然不好,但染了寒气就更伤身了不是?尤其是这汗燥的天气,一时贪凉反倒最易发病。”胤禩这一身病弱自然是不怕这些暑热,反倒命宫人多关了两扇对窗,因而这屋内反倒比以往更闷了几分。
皇上坐下用完晚膳,只坐了一个时辰便有些耐不住了。胤禛抬眼,瞧着老八好整以暇的坐在对面,气定神闲的很,便起身携了他的手道,“这大热天的,朕也乏了,安置了吧。”
眼见着天色尚早,胤禩却也没劝,而是跟着皇帝进了寝室。只是当看到一床的厚被时,皇上才面有难色的停了脚。
胤禛觉得这只怕是老八故意的,明知道朕惧热怕暑,不仅遣退了送来的冰块,如今这一床被褥也没换做夏被,难道这是要让皇帝知难而退少宿的意思。
皇上想明白后,转身出了寝室,招苏培盛过来说道,“去准备热水,朕要沐浴。”再转过来打量了两眼胤禩,笑道,“似卿也有好段时日没伺候朕沐浴了,今日就劳烦你了。”
转二层的暗室内已经布上偌大的澡盆,苏培盛待皇帝入浴后,便将宫人悉数领了出去。
胤禩从屏风后面缓步而出,已是换上了轻薄纱衣,除去了发髻,乌黑长发只随手盘在脑后。
“皇上还是让司寝的嬷嬷们来伺候吧,她们的手艺不知比臣妾好出几倍。”胤禩拿起布巾颇有些犹豫,极不情愿做这些伺候皇帝的活计。
但胤禛却眼中带笑道,“那些个奴才,怎有你心细,朕就喜欢你伺候着。”
胤禩绕到皇帝背后,狠狠地瞪了胤禛一眼,一股脑把布巾浸湿,给皇帝擦起背的力道可是一点也没省着。只可惜他如今就算是使出十成十的力气,也是伤不着皇帝的,反倒是累得自己气喘不止。
皇上哪里觉不出胤禩是在肆意乱擦,他如今泡在热水里,筋骨尽开,倒是比白天在屋子里忍耐着更为舒爽几分,便闭目养神起来,任胤禩随便发泄去了。
皇上越泡越舒服,但胤禩却是一晃眼就浑身湿透,一条条水流顺着鬓角滑下,也不知有多少是凝结的水气,又有多少是浸出的汗渍。
胤禛心满意足的泡了两刻时间,胤禩最终也不再较劲,一瓢一瓢地给皇帝胡乱地浇浇水罢了。胤禩心道,果真不能在这些小事上和老四较劲,不然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皇上舒坦了几分,也算是教训了老八,这才睁了眼一瞧,果然胤禩已经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化作一个汗人。
胤禛一伸膀子将胤禩的腰环住,“瞧你这一头汗,也进来泡泡。”
胤禩正被热闷的有些胸口发紧,一听皇帝这要求,赶紧摇头拒绝,也不知是嫌弃皇上多些,还是嫌弃这盆水多些。
皇帝才不惯着三七二十一,大喇喇地站起了身,就这么隔着澡盆将胤禩揽到怀里,但却忽觉手上一沉。胤禩本就脑仁晕沉,再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牵动,就这么一头栽进皇帝怀里。
胤禛见胤禩不像装的,赶紧叫了宫人进来伺候。待皇上急匆匆的更了衣,赶紧奔到床前看胤禩的情况。虽有方若等人为廉主子收拾妥当更换了干衣,但胤禩这一头的汗却是没停,很快便又将衣衫浸湿。
而苏培盛已经派了脚程最利落的小厦子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这一夜看来是难以消停了。
皇上亲自为胤禩拂拭了额上汗珠,过了片刻,才见胤禩睁了眼虚弱道,“臣妾没事,只是着了暑气,并不碍事的。”
胤禛心里有些怒意,心中骂道:若不是和朕耍小心思,怎的就能把自己热着了。但嘴上却还是温和道,“等太医过来看看,朕也好安心。”
皇上一面命宫人扇风,一面又命苏培盛去将养心殿的金丝蚕被取来,赐予廉嫔使用。
当刘裕铎紧赶慢赶的来内,这一向僻静的院落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一点也看不出乃是落魄妃嫔修行的静地。
自廉嫔受贬移宫之后,刘裕铎便再未能给胤禩请脉。后宫沉浮,最是波谲云诡,这得宠与失宠皆在瞬息之间,乃是他们这些太医们最为讳莫如深的。
而更有章弥院判暗中敲打,示意皇后娘娘对刘太医往日里待廉嫔的忠心似有不满之意。刘裕铎虽是皇帝钦点,但这段时日也是颇为谨小慎微,断不敢再显山露水。
今夜当值时分,突见皇帝身边的厦公公匆匆找来时,刘裕铎便明白这是廉嫔再度复了宠,而自己的前途也只能再度和这位廉主子牵连在了一起。因而刘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一见院内见如此阵仗,不由暗中佩服这位廉主子,都沦落到此地还能抓住龙心,只怕这紫禁城内再无人能出其右了。
刘太医先是给皇上请了安,便到床榻跟前观了观胤禩的面色,只见廉主子此刻神色萎靡,嘴唇干燥,面色本是苍白,却唯独两颊生出几丝绯红。刘裕铎进而试了试胤禩的掌心温度,温高不下,种种迹象皆表明廉嫔晕厥乃是中暑所致。
皇上听了太医的结论,却还是不放心,命刘裕铎再仔细诊了脉看看。
刘太医这才遵旨为廉嫔请脉,刚搭上脉搏片刻,便是眼前一亮。这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竟是喜脉。
刘裕铎常年为廉嫔诊治,自然最了解这位主子的身子。廉嫔自小月之后也有大半年的时光,身子虽将养的好了不少,但之一年之内再怀龙裔,实乃苍天垂爱,并非人力所可及。
刘裕铎虽十分笃定这脉象,但却还是按捺下来又反复核实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