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边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树挪死,人挪活’,我不敢说你过去之后一定能混出个名堂,但怎么也比你留在这儿强。至少那边机会多啊。”
“别人出去打工,还是举目无亲,一个人到陌生地方孤身去闯。你还有双庆和我呢,都不是外人,怎么也会照应着你的……”
“至于伯父伯母,我看他两位的身体也没有差到要你担心的地步。说实话,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但照顾不了他们,反倒让他们看着你更着急。尽孝嘛,不见得一定要承欢膝下,让父母别为自己的未来操心,也是做儿女的责任……”
双喜微垂着头默默不语,但脑子里的思想活动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止。
他当然知道蒋闻涛说得很有道理。古话说三十而立,他都已经三十二了,却还是没有成家立业。那份工作,也只能用来勉强糊口,养妻活儿根本谈不上。父母看在眼里,怎么会不着急。
虽然一直以来他们也没当着他的面说过‘你看看双庆……’之类让人伤心的话,但双喜很清楚地知道,在他们、乃至所有亲友的心里,双庆比他这个哥哥要有出息多了。身为长子,本该是其他弟妹的表率,可是现在的自己,也只能做个反面教材吧。
有时候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这三十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怎么就混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么的窝囊呢?
也不是不痛苦,不是不想改变,可就是不知道第一步要怎么踏出去。
人生路对他而言是迷茫的,他其实很需要一个指南针,指示他正确前进的方向,蒋闻涛……好象就正充当着这样的角色。
自己现在这种尴尬的处境、可忧的未来,都被他一一看在了眼里,是出于老同学的关心吧,所以才会拉他一把。他对他,不是没有感激的。
记忆中那个还需要自己去帮忙打饭洗衣生活自理能力为零的大少爷,经过这十几年的磨砺,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成熟自信拥有自己事业的成年男人。这个男人现在坐在他面前对他讲话,思路清晰、深思熟虑,偶尔会打一两个手势以加强语气。那种‘我的人生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自信,着实让双喜有点自惭形秽。反观自己,虽然也是个男人,可这么多年都活得象是在一团雾里……
下定了决心,双喜抬了头,真心真意地说:“谢谢你啊闻涛,你放心,我会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的……”
蒋闻涛为这话中隐含的信息呼吸屏了那么两秒钟,然后吐了口气,脸上生出笑容。
成了。
他笑着拍了拍双喜的肩,“说什么麻烦……我可不是外人啊……”
是啊,说不定会变成妹夫的……双喜也笑起来了,那笑意漾在眼睛里,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也让蒋闻涛心尖尖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来了,念书的时候就有人说过双喜的眼睛生得很好看——
午休时间,男生们反锁了寝室门窝在床上吞云吐雾。话题天南地北,从今天食堂里的菜扯到下个月拿了生活费去哪里撮一顿,最后不可避免地扯到女生,在评点了一番本班女生的优劣之后,有人嘿了一声:
“昨天女生也评了个我们班上的七大美男,想不想知道是哪几个?”
说话的人叫樊勇,外号二百八。
“我超生的,罚款罚了二百八。”
这么介绍的时候在场的男生都喷笑:“他妈的,怎么不罚你二百五呢!”
这家伙是班上迅速找到女朋友的男生之一,和女生关系挺好,所以常常会打听到一些女生那边的内幕消息,算是班里消息灵通的权威人士。
“头一名肯定是蒋闻涛啦,一点儿悬念都没有。”
“那还有六个嘛。”
“说说说。”
于是二百八便一个一个报出名字。据说女评委们选美那是很负责的,并不是泛泛其谈,而是具体点出了每一个中选者的优势所在。寝室里被点到名的男生都有那么一点沾沾自喜:“啊,还有我啊?”心中暗爽。而那些没被点名的则大肆嘲笑,嫉妒,绝对是嫉妒。
“……叶双喜。”
这个名字一报出来,何止趴在床上翻书的双喜诧异地抬了头,连靠在床上懒洋洋听歌的蒋闻涛也顿时为之侧目。
“双喜?”意外的不独他两个,男生们都有点不信。“怎么选中的?”
提名双喜的是坐在他前排的何伶燕。据说事情是这样的:
何姑娘回头问双喜借圆规。双喜呢,刚好取了眼镜,听到声音一抬眼——注意,不是抬头,是抬眼!
那眼皮儿一撩,何姑娘的心顿时为之一颤。哟!敢情本班还隐藏着这一个被埋没的清秀美少年……
“有吗?看看看看!”男生们来劲儿了,纷纷下床趿鞋冲到双喜床上,那如狼似虎的样子把双喜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把头埋起来不让他们得逞。
没下手的男生也乐了,一边大笑一边拍着手吹口哨。更有人尖叫着配音:“救命啊!强,奸了!”这种配音让那几个人更疯,按着双喜差点把床都要弄垮了。
“我来!”蒋闻涛一蹿下地,轻轻松松就把那几个人推到了一边,一百二十几斤的体重一下子砸到双喜身上,差点把双喜砸成了一张人皮面饼。
扳过他的头,一把掀了他的眼镜,蒋闻涛有点粗鲁地固定住他的脸,两个人便近距离地相望了。
双喜与眼镜的感情是深厚的。深厚到脸上如果不架上这个架子,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