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时,谢源本能地松开绯瑞云就地一滚,绯瑞云自然不怕砍,火花四溅之后鞭柄已缠上了阿昭的朴刀,鞭尾亦像是游走的蛇,将双睛和牙刀统统缠上。谢源大叫一声好,上前一把握住绯瑞云,循着上次的法门贯气入鞭,全力抖腕:“够了!”
“叮——”
三人的兵刃尽数卷上半空,在浓雾里消失又影现,丁林当啷摔在沙地上。
谢源眼前一阵发黑,要不是内力又烫又灼,决计是要晕了。心说再来我也没办法,谁知那三人也跟被随着兵器一落地,全跟抽了魂一般,噗地倒下。一时间万籁都寂。谢源怎么着都想不到是这个结果,莫非他们的本体早就变成了刀兵?
浓雾翻滚,冷气亦盛,谢源感觉不对头,索性闭眼躺平。
就这样躺了一会儿,他感到有脚步声走近。有其他的人,在身边踢动那几位的身体。那人似乎还拿起阿昭的朴刀看了看。
谢源偷眼,只捕捉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倒是鼻端清晰地闻到一股腥臭的土味,那是空山暴雨之后泥泞的味道。与之同来的还有一股沙沙的响声,说是脚步声也不太像,悉悉索索的,非常轻。
那人不多时便往他走来,谢源屏住呼吸,感觉到炙热的人息,是那人俯下了身。谢源虽然闭着眼却能感觉到那人凌厉的视线,强忍着没有打寒噤,谁知那人居然在他身上细细摸起来,似乎在找什么。谢源想来想去自己身上值钱的只有一枚戒指,果不其然,那人抬起他的右手,想把九煌褪下,却没有成功。因为有些宽松,九煌被他当做扳指套在了拇指上,有点勉强,不用油很难轻松取下,谢源平时洗澡睡觉都戴着。
如果此人为九煌而来,难道会管那么多?取不下来恐怕砍了他也要得逞吧?!谢源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劈手就往那人的脖子上抓去,那人没有防备,居然真被他掐着脖子按倒在地上。
谢源对上那一条刀疤:“是你?!我见过你!”
灰发男人冷哼一声,一脚踹在谢源肚子上。要不是谢源警觉,当下跪地退后,否则恐怕十分劲道都要吃下。可是膝盖一落地,他立马觉得不对劲,隔着单薄的衣料,底下不是细软的沙。谢源一边伸手取绯瑞云,一边往底下瞟:脚下不知什么爬满了虫豸八脚,都滚成一团在沙地上盘曲扭送,有些还顺着裤襟往上爬!这里是沙漠,怎么会有这么多湿虫!再看看盗曳陆铭阿昭,大半个身子红褐色的虫潮给盖了起来!
谢源大骇:“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谢左使。”
灰发男人声音嘶哑难听,让人想起木梭划过玻璃,干巴巴的不像活人。
谢源心下焦急,这时候也顾不上害怕,头脑飞速地转动起来:这人莫非又是个寻仇的?还是谢左使再次欠债不还?
或是,另一种可能……
对于谢左使此人,谢源一直有过一种猜测,但没有深思,因为手头的信息实在太少,根本勾勒不出他的全貌。谢源对于他的了解,仅仅停留于他生命中最大的变故就是被情人杀了父亲,抢了名位。但是谢左使的内心是如何得想?这个人可不可能是个权力欲、控制欲很强的人,并不甘心被人如此踩在脚下?他既然遭受了情人这样的打击,有没有可能他在千绝宫,甚至整个武林之中布局,然后等着收网去干掉姬叔夜,或者其他人。
也就是说,谢左使这个人,在他穿过来之前,到底是一枚棋子,还是一个擘棋者?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想要做什么?他的愿望是什么?
如果谢左使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而中途换成了他,他绝对没有办法把谢左使的棋局下完,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棋盘实际上依旧摆在他的面前,谢左使是得势是是歹势,都深刻地影响着他以后的通路。
谢左使是一枚棋子,他所要做的是理清他人罢了,看似烦杂,其实只要耐心。
那么谢左使有可能是一个擘棋者么?他有可能布局么?
谢源有可能理清“自己”么?
更推一步,如若谢左使布局,局必有险,在丝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他绝对会危险到无以复加。
比如说现在,这个灰发瞽目的人……
谢源对上那张脸上狰狞的刀疤。刀疤从额角开始,劈瞎了他的一只眼睛,劈断了他的鼻梁,一直横到右脸,让他看起来如此狰狞可怕。
他,是不是曾经被谢左使吃掉、威胁、利用的棋子?
谢源站起来,若有若无地踱到三人身前,绯瑞云在手中摆动着,如同一条贪馋的蛇,将虫豸尽数抖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人冷哼一声,“不知道?真是贵人多忘事。”
“俗务缠身,还请指点一二。”
“烟云卣,交出来吧。”男人嘶哑地说。
谢源一皱眉,“什么烟云卣?我不曾取过。”
男人嗤笑。底下悉悉索索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谢源发现沙地里拱出几只粗如儿臂的马鹿。
“慢着!有事好好说!”谢源没有看到他动,但也明了是他搞的鬼,“我取你烟云卣有什么用?这等身外之事,我还不至于诳你!”
“谁知道大人在想什么。月神不过一个孩童,大人也拘着不放。”灰发男人冷笑,他的脸瘦得离谱,脸上的肉像一刀一刀削出来的一样,方正严苛。他抬眼看了看浓厚到凝固的雾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谢左使还狡辩,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