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爸叹一口道:“唉,我这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楚妈拿起盛凉水的瓷茶壶,往他杯子里倒了一些:“你要清楚,工作归工作,应酬归应酬,脑子可别糊涂,小心犯错误。”
楚爸点头道:“放心吧!有隔壁老单的例子在,我时刻警惕着呢!”
楚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今天我看老单家的门掩着,里面好大的装修动静,是不是单嫂和阿冽回来住了?”
楚爸也沉默半响,叹息道:“都十年了……也该回来了……”
楚清准时在九点四十分喝完鸡汤,拎了放在餐椅上的箭筒就往阳台走。
楚妈喊住他道:“菜还没吃完呢就训练射型去啊?给我回来。”
楚爸劝阻道:“随他去!你自己生的儿子你自己还不清楚?你不让他按点去练箭,我怕他晚上难受得睡不着。”
楚清患有顽固的时间强迫症。
他的心里有一张固定的作息时间表,并且从不存在不可抗力和主观原因力,十年如一日,谁都不能随意改变他的安排。比如晚上九点至九点四十分是他的晚餐时间,这四十分钟里还包含了楚爸楚妈晚归因素产生的偏差值。而之后的九点四十分至十点四十分是他去露台练箭的时间,雷打不动的,下雨天也照样要练一小时。
楚清换上银白色的运动服,在露台上抬手伸腰做热身动作。楚家在单元楼的顶楼,屋顶的露台宽敞空旷,没有任何杂物,只在一头放一个箭靶,是专门为楚清练箭用的。
今夜月色皎洁,万里夜空绽放星光,是练习夜射的好时机。
楚清左手持弓,从左臂内将箭杆放在箭台上,右手紧握住箭柄,前三指拉开弓定位,用瞄准器对准了准星,紧绷的肩膀与靶心连成一条完美的直线。
弯弓被满满拉开,夜色静谧得只听到他深深的呼吸,在呼吸声消失的同一刻,一支箭咻地飞向靶心。
没有正中红心,只偏差一点点。
又射了几箭,都没能正中靶心。
楚清调整了一下站姿,从箭头里再抽出一支箭,打算再射出一箭,却从瞄准器里定位到直线距离的对面闪烁着一个红色的光点。楚清放下箭,红色的光点坠落在地上,瞬间消失了。然后黑暗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一小簇火光燃了起来,照亮一张英俊刚毅的脸。
是601室的男人站在阳台上点烟。
火光熄灭后,他的脸又融入了黑暗中,明明星光满天,却照不亮他的脸,也不知道他在黑暗中站了多久。
楚清突然有一种被人窥视的尴尬感。又想到601室现在住了人,他再练夜射可能会射伤对面露台的人,就立马收拾了箭筒进了屋子,破天荒地改变了他的固定时间表。
楚妈看他竟然在十点四十分前进了屋子,惊讶道:“怎么今天没练够时间就进来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不怕晚上睡不着啊?”
楚清将箭筒挂在房间墙壁上答道:“对面住人了,怕夜里射伤人。”
另一阳台上的男人看到对面银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猛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扔在地上。他的脚边都是烟头,有些还丝丝冒着白烟。他踩熄它们,也进了屋子。
破坏固定作息时间的后果就是整夜难以入眠。
楚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从空调被里探出脑袋来瞄了一眼床头的木头钟,明晃晃映着零点零五分。这已经离他平常固定的入眠时间超过了一小时。
他无奈地叹一口气,烦躁地将被子闷在头上。
不如试试程放教的失眠数数策略。
一只水饺,两只水饺,三只水饺……
嗯……二十只水饺……二十一个单冽……
单冽!
楚清的眼睛陡然睁开。
记忆中阳光开朗的笑颜清晰得浮上眼前来。
大男孩牵着楚清软软的手,把他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然后把他的一双小手按在自己腰上,笑着对他说:“阿楚,抱紧了!”
八岁的小楚清懵懂地点点头,紧紧抓住男孩的腰,鼻翼里呼吸着男孩衣服上散发出的阳光的味道。慢慢有了风,风吹起了他额前柔软的小碎发,四周的景物快速变幻着,道路两边飞满了合欢花。
小楚清高兴地大叫:“冽哥,我们飞起来啦!”
男孩笑出声来:“傻瓜!”
合欢花的季节一过,梧桐树便红了起来。
小楚清在男孩家玩跳跳棋,他总是要耍赖的,趁男孩不注意就悔子什么的,男孩也不说他,让着他赢。
肚子饿了,楚清就嘟着嘴:“冽哥,我饿了!”
男孩起身就去厨房给他做午饭吃,怕饿着他,先做水煮红薯,端上餐桌给小楚清填肚子。
小楚清雪白的脸都埋在红薯里,嘴边吃得到处都是。等楚爸楚妈下午班后来接他回家,他仍咬着半个红薯不肯撒手,躲在男孩身后不肯回家。
楚妈拍一下他脑门道:“都麻烦你单冽哥哥半天了,还不肯回家呢?乖,别打扰哥哥下午做作业了!”
小楚清嘴里塞个红薯,不清不楚道:“胡要!五要胡冽哥在一气!”
楚妈伸手去男孩身后拽他,小楚清急得哭出来。
男孩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哄道:“阿楚要乖,先跟妈妈回去,明天冽哥下课再带你骑自行车去?”
小楚清立马就止住了他的哭声,嘟嚷着问道:“真的啊?”
男孩点点头:“我说话算话。”
楚妈看准时机就一把将小楚清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