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站。
柯晓曦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车找地儿停了。掏出手机看了眼短信再看看时间:他来晚了,晚了将近四十分钟。
这不能怪我,谁让四惠到国贸那么堵呢。柯晓曦坦然地想。但其实那个路段永远都堵,他完全可以提前一个小时出来的。
到了出站口,柯晓曦四处张望,拿着大包小包等人的不少,他没看到自己要接的家伙在哪里。
真是,也不说给我打个电话。非得我打给他么?是他到我这儿“寄人篱下”好不好?也不说主动点儿……柯晓曦很讨厌给陌生人打电话。尤其是在拨通号码后等着对方接起来的这段时间最难受。于是他忍耐着手机的等待铃声便这么一直抱怨。
终于通了。
“喂?”手机里传来慵懒的一声,有些低沉还有些沙哑,貌似正在睡觉。
好没礼貌,连声“好”都不问。柯晓曦愈发不满。不过他的声音一如平常,冷淡而不失礼貌,“喂?你好,请问是方铁军吗?”
“是。你是……”
“我是柯晓曦。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了你的情况。哦,对,我妈姓柯。你是跟她叫柯姨吧?”
“哦,是你啊,你好。”
“嗯,你好。你已经到了吧?在哪儿呢?我在出站口……”
“啊?你去接我啦?”
“什么意思?”
“哦,是……是这样的。我刚才快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出站的时候又给你打了个电话你还是没接。我想你大概是太忙不会去了,就打了辆车……”
“啊?!你在站前能打着车?现在正是暑假,我看打车的人都排到地铁站了。”
“哦,我打的黑车。”
“啊?!你怎么能打黑车呢?北京站前的黑车很‘黑’的。你问下司机,你们到哪儿了?”
“嗯……好像刚到建国门。”
“那你快回来,我不动,就在出站口麦当劳这儿等你。唉!还有,下车给钱的话不能超过二十啊,小心点儿别让司机宰了。”
“呃……好吧,那你稍等。”
挂了电话柯晓曦心里这个气:打电话我没接?胡说八道!手机根本就没响过。再说没人接你就不等了吗?什么道理什么逻辑?!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在没通知对方的情况下随便变卦?!虽然……我迟到了。但我又不是故意的!就算……我出门晚了有点儿不对,你个有求于我的家伙也没道理让我大热天地站在火车站前等你吧?!还有……
柯晓曦回忆了一下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话:从始至终,那声音给人的感觉都像是没睡醒。
听说有人在这么热的天里来接你你就不能激动一下吗?!知道我在这里等你你就不能稍微为自己先打车走了这件事道个歉吗?!
……
五分钟之后,柯晓曦进了身后的麦当劳,吹着冷气趴在玻璃门上,他没那么暴躁了。虽然建国门到北京站很近,但柯晓曦深知这段路要是真堵起来,那可是相当销魂的。
很快,吹着冷气趴在玻璃门上的柯晓曦手里多了一只甜筒。舔着甜筒,他想起了昨天接到老妈“圣旨”的情形。
连着加了两天班,在公司呆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柯晓曦快累瘫了。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他一动也不想再动。
嗡嗡嗡──屁股上传来几下震动。
柯晓曦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真他妈烦,谁啊?!
屏幕上斗大两个字:老娘。
蹭地坐起来,柯晓曦先调整了一下声音,才接通电话。
“咳──嗯──喂?妈。”
“晓曦啊,起来了吗?”
“嗯!刚起!”
现在是早晨8点,柯晓曦必须让自己的声音传达出神清气爽神采奕奕的气息才能让他妈相信他真的是饱饱睡了一觉刚起。
“最近有没有加班?”
“没有!都是正常点儿上下班!”
“真的?”
“真的!”
“你不是怕我劝你回家骗我呢吧?”
当然是怕你劝我回家骗你呢。
柯晓曦的妈妈一直觉得儿子一个人在北京打拼很辛苦,想让他回老家发展。但柯晓曦离家多年,在外面辛苦也好高兴也罢,一切该习惯的早都习惯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回那个东北小镇。
“当然不是!”
“那你敢不敢不用打了鸡血一样的声音跟我说话?”
“……”
“被我说中了吧?”
“那你能不能用符合自己年龄和身份的用词跟我说话?双姐。”这是柯晓曦跟妈妈开玩笑时常会用的称呼,“少上点儿网吧,皮肤对女人很重要的,尤其你这个年纪。”
“小兔崽子!敢说你妈皮肤不好?!”
“嘿嘿,我哪儿敢呢,双姐。您的皮肤从来都是天下无双吹弹可破的,行了吗?快说吧,大早晨地给我打电话是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