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婉柔和,柳眉细目,姿容娇娆的少女微微一笑,露出了腮边的两个小酒窝,眼波流转间,便有淡淡的妩媚无可掩饰地流露出来,那纯真中掺杂着妖娆的美丽顿时看得周遭众人心头一跳,齐齐失去了言语能力,以至于片刻间寂静一片,只闻鸟声啾鸣,不见人声。
朱唇轻启,少女正待开言,却突闻远处飘来若有若无的唱吟声,虽然相隔甚远,但那声音醇和如同陈酿美酒,中气十足,清晰绵长又饱含情意,字字句句如同实质,蓦然撩动了众人的心弦。
听他唱的是——
春风漫卷芳华盛
蓦见君,心相仪
桃花胜景催人醉
阑珊夜,与君陪
长灯夜话春雨迟
两心依,情浓时
石破天惊春雷鸣
纵缱绻,忍相离
束手回眸千百度
卿卿情,归去路
一春一秋隔千载
物是人非事事休
卿踪杳杳何处觅
唯有桃花笑春风
嗟然,叹兮——
好光景,千日少
纵年少
亦休言,轻别离
待得卿魂无觅处
形影吊,茕茕立
声音醇厚深沉,竟将这陶渚山桃花胜景的由来娓娓唱出,待唱到“待得卿魂无觅处,形影吊,茕茕立”,更像是自心内叹出一般,夹杂着说不出的悔意与隐隐的伤痛,竟似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直让一众人听得心中揪痛,几乎痴了。
少顷,那声音又自低沉之中盘旋而起,继续唱道——
十万里上天揽月
八千里入地搜魂
吾于天地间求索
终一生其犹未悔
渺渺洪荒兮探寻
寂寂边野兮苦觅
待得云开见月明
正是人间芳菲时
吟唱间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将陶渚山的典故自行接续,成全了当年王子的一片痴情。歌罢叹息再起,却是欣慰与喜悦之意淡淡隐于其间,将闻者众人先前揪起的心缓缓抚平,极致熨帖柔和,引人入胜。
不知不觉间,被众人簇拥着的少女眯起了美丽的眸子,眼中泛起神往之色,竟不由自主循歌声提步款款而去。那岑正桑见状一呆,刚想出声唤住少女又自打住,无奈间亦步亦趋,只好尾随而去。一众年轻男女自不必言,亦紧随二人身影向半山腰赶去。
转过一丛尤为繁密的桃花林,却见桃影横斜三两枝,长长挑至眼前,定睛一望竟是一株比周遭桃林高大古老得多的桃树,枝干繁茂,堪堪独立于春日暖阳下,绽放的桃花如烟似霞,开得满枝匝树,兼有花香怡人,引得彩蝶翩翩,翻然起舞。
此刻,一个着月白色竹叶暗纹深衣,腰悬玄黄美玉,身材修长合度的男子正微微仰首,深邃的目光透过疏朗桃枝,定眸于远天一点,一丝微微叹息的尾音正自喉间叹出,显然方才吟唱之人正是此人。
风过花落,有几点淡色落英翩然而下,于男子发间肩头,流连不去。
天地寂然,唯有此间一人,卓然独立。
“澧。”一声低唤打破了这番宁静,一个身材颀长,面目平淡至极,却偏有一身泠然气质的蓝衣青年紧走几步,立于男子身边,一双乌黑的眸子瞧了他一眼,随即皱起眉头,扫向那循声而来的一众年轻男女。
众人恍然醒觉,这才发现原来除却这个吟唱的男子之外,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只是这青年存在感薄弱,若不出声,在这种情况下实在令人难以察觉到他。
“呵……泙儿。”男子展颜一笑,回过头来,温声道:“这一曲,泙儿觉得可好?”
“唔,很好。”那唤作泙儿的青年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眸中漾起一丝含了笑意的波纹,微微点了点头,伸手将男子的手握在了掌中。
众人瞧着面前的一幕,只觉呼吸悄然一滞。那吟唱的男子方才侧着脸看不分明,此时回过头来,方才发觉此人生了一张年轻面容,鬓角却偏偏染上了寒霜,气质原本瞧着儒雅亲和,此刻正面看来,竟还有股说不出的高贵凛然之感,这种些微违和的矛盾感非但不令人抵触,如此瞧来反倒有种历经沧桑岁月后蜕变而成的天成之姿。此刻突然展颜一笑,虽是一副普通的平淡面孔,看来却依然夺人视线,引人瞩目。
这一刻,众人心中齐齐涌起一个念头——与这名男子相比,方才尚觉英武俊朗的岑正桑似乎已被完全比下去了。
“这位先生好文采。”美目流转间,娇俏少女忍不住迎上前来,大方赞道。
“过奖。”高大男子儒雅一笑,波澜不惊。
臻首轻摇,少女抿嘴儿一笑:“此歌贵在词曲相谐,浑然一体,由先生唱来,更觉情真意切,闻之令人心神皆被牵引,连茜桦都不觉深陷其中呢。”说罢莞尔一笑,居然随即将这首曲子一字不错地重唱了一遍。
“茜桦?”立在旁侧的岑正桑心中一惊,难道此女可是以美貌与才名并重而闻名于元国的佘茜桦?闻听此女乃是原元国国君义女,因其高贵的地位,聪慧的头脑,高洁的言行,出众的才华而备受世人追捧,身份超然,且犹擅音律,许多人都以能亲耳聆听一曲佘茜桦的琴音为吹捧的资本。芜国灭亡后,向来依附于芜国的元国被划入衡国版图,随后佘茜桦便来到笃城,并很快站稳脚跟,受到众多上流贵族的热捧,在各方公卿贵族豪门势力中犹能保持清白超然之身,并未沦入任何一方的禁脔,不能不说此女远非她面上所见这般简单。
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