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楚留香被留在阮家做客,阮翰林拉着他明里暗里地打听情况。家中父母可在?可有心怡的女子?以何为生?
“爹!”阮如苏忙叫了阮翰林一声,提醒他这样问客人实在是太失礼。可是今日也不知阮翰林是怎么了,就像没听懂她的意思,仍拉着楚留香不依不饶地问。
楚留香对着阮如苏温柔笑笑,示意自己并不介意,甚至认真地回答了阮翰林的诸多问题。
“我家中父母已不在,还好略有薄产,生活也算过得去。至于心仪之人……”说到这时,他往阮如苏的方向看了看,才继续道,“却是有的。”
被他这样一看,阮如苏哪还坐得住,放下筷子红着脸道:“爹,我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看楚留香,带着立春就回了闺房。阮翰林抚须大笑,似乎很满意女儿的反应,女儿家害羞,说明她也中意这个人,若是不中意,她大概连表情都不会有多余的。
卧房里,立春小心地给她家小姐拆头上的首饰。看着铜镜中那个眉眼带笑的美人,立春忍不住感叹道:“小姐这次回来,感觉变了许多。”
“哪儿变了?”阮如苏一愣,诧异地问她。
立春犹豫了半晌,才不确定地道:“好像更爱笑了,表情也比以前多……”
见她半天想不出个好的形容,阮如苏似笑非笑地接道:“是不是更像个人了?”
这话一出,吓得立春忙跪下,解释道:“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小姐从前那是仙女之姿,如今亦然!”
阮如苏噗呲一声就笑了,笑声若银铃般清脆悦耳,“你呀,跟你开个玩笑怎的就吓成这样,快起来替我松松头发吧,我也累了。”
立春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她是真的不介意,才暗暗松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换了个不容易出错的话题。
“我看那位楚大侠这次来我们府上,定是冲着小姐你来的。你看他事事顺着咱们老爷的样子,可不是就怕咱们老爷不松口吗?要知道,他之前来的查……”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老爷吩咐的,府中上下不准提起一句小姐失踪的事,当即就闭了嘴。
谁知,阮如苏却好像没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事,反而兴致勃勃地等着。她只能含糊跳过楚留香来阮府的原因,只捡能说的说。
“楚大侠之前来时,虽也和善,可却不像今日那样老爷说什么他都好好好是是是的应。”
似乎也联想到了楚留香今日的表现,阮如苏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如花中仙子,令人神往。
直到入睡,立春都还沉浸在那个笑容里,心想,难怪那个楚大侠这次来会变成这副模样,若她是男子,只怕也恨不得把所有都给自家小姐,就为换她一笑。
而楚大侠在哪呢?不可说,不可说!
轻纱曼帐,美人侧卧其中,秀发散于玉枕,偶有几丝凌乱地贴在玉颈之上,藏在胸前衣襟中,引人遐想。这本是一副朦胧的美人‘春’睡图,却因画中美人开口说话而更添几分神秘之感。
“唉,我本以为大名鼎鼎的盗帅已改头换面做了世家公子,却原来还是喜欢做梁上君子。”阮如苏睁开眼,小声嘀咕。
一声轻笑从梁上传来,楚留香缓缓道:“我本也不想做梁上君子,只是怕有人等我等得睡不着!”
“我是被某人身上浓郁的郁金香香味熏醒的,也不知你是从哪位姑娘那学来的习惯,竟然还熏香。”阮如苏拨开床幔,抬头看那梁上垂下的一截衣角,笑着问,“你不下来吗?”
楚留香叹道:“我若下来,就真变成登徒子了。”这话中竟还有浓浓遗憾,听起来似乎在懊恼自己为何要如此君子。
等下头传来女子悉悉索索地穿衣声音时,楚留香是真的后悔了,他就算闭上眼,脑海中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香/艳画面。
唉~君子难做,他为何要当个君子。
好在这折磨并没有持续很久,阮如苏整理好衣衫,就笑着轻声唤他:“楚大君子,你可以下来了。”
肤如白雪,唇如点朱,眼若星辰,发似墨染。他白日里见到她时,就已经为她容貌惊叹过,如今夜里再见,则更加明白为什么石观音会对她下那般诡异的毒。
因为她太美,美到让他生出一种惶恐,怕她不知何日就羽化登仙去,独留他一人。所以他很不君子地抓住她的手,问:“我有心邀阿苏赏月,不知她可愿赏脸。”
被这样英俊又温柔的男子邀请,很少有人会拒绝,何况这个邀请你的人是楚留香,那就更难拒绝了。
此夜非初一十五,月不圆,好似哪个馋嘴的胖娃娃咬了月亮一口,只剩下弯弯的一角。
阮如苏怎么也没料到,楚留香带她赏月的地方,会是别人家的屋顶。他牵着阮如苏的手,好笑地看她小心翼翼地踩下第一步。
“放心吧,屋瓦没有那么容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