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凡女娃儿洗三日,都会提前准备用香油泡了三天的,穿好红线的绣花针。
为的,可不就是洗三时,直接把耳朵眼给扎好么?
满洲姑奶奶更是一耳三钳,个个都得扎足了两边六个耳朵眼儿。
能被层层选拔,顺利担任瑚图灵阿收生姥姥的,自然是个中好手。以至于小仙女儿哭得惊天动地,不能自已。急得收生姥姥浑身冷汗,动作上也能丝毫不错,诸般夸奖信手拈来。
千盼万盼的,就等着扎完耳眼儿,完成这富贵又熬人的活计。
结果……
任由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硬是不能穿过小皇女软趴趴的耳朵分毫。她这不信邪地一使劲儿,好嘛,硬生生地把好好地绣花针给折了!
亏得这位规矩娴熟,牢记自己还在皇宫大内中,怀里这位是堂堂皇女。这才没有娘呀一声撒了手,叫九族都跟着遭殃。
还能硬挤出几分笑容来:“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小主子实在天赋异禀,奴才,奴才无能伤其分毫。”
这话一出,底下就是一片沸腾。
皆言小主子不愧是伴随天地异象而生的有福之人,独得长生天庇佑,等闲不能伤其分毫。万岁爷有福、大清有福云云。
听得胤褆嘴角撇到天边去,悻悻嘟囔了句:“才三天没到黑的小毛孩儿,有个屁的天赋异禀?分明是那老婆子年老体弱,又被吓到战战兢兢。怕皇阿玛怪罪,这才扯出好大谎!”
然后很不幸的,作为赞扬浪潮中的唯一不和谐,阿哥爷他当时就被举报了。
“大,大哥别瞎说,妹妹就是小仙女儿!”
虽则才三岁,但也颇知道襁褓中的小人儿跟别个不同,是自己嫡亲妹子的胤俄掐腰,奶声奶气地喊道。
半点儿不知道这一嗓子之下,他身边的奶嬷嬷是怎么个后悔欲死法儿!真·早知道主子爷这么能闯祸,说甚也不在他耳边瞎说系列。主子以后跟皇十一女好不好不知道,一个不注意,她这条老命就要活不出来了!
好在万岁爷英明,并不以三岁小孩儿的话为忤。
只冷冷看着大阿哥:“既然胤褆觉得收生姥姥在扯谎,那就另外换针上来,你亲自试试看!”
胤褆简直懵逼,就不知道皇阿玛这神奇的点子从何而来。
倒是他亲额娘惠妃娘娘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下来:“胤褆言语不当,还请万岁爷看着他有口无心的份儿上多加宽宥。若,若实不能,便拖出去打他的板子、罚他禁足抄经等。”
“给小皇女扎耳眼这个,一则不成体统。再则也怕他莽莽撞撞没个分寸,万一伤到幼妹可如何是好?”
求您高抬贵手,别叫妾母子怼上贵妃娘娘。纵然遏必隆已死,钮祜禄家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好端端的谁也不想捋那个虎须。
可惜很明显的,康熙就没有点儿成人之美的品质。
任凭惠妃再如何舌灿莲花,他也只半点不为所动。坚持叫胤褆亲手试试看,到底瑚图灵阿天赋异禀,还是收生姥姥畏罪扯谎。
口谕之下,胤褆还能怎么着?
只能把一张俊脸苦成黄连,认命捏起绣花针。当大清建国以来,第一个给幼妹穿耳洞的满洲爷们儿!
可……
明明软趴趴的小耳朵,却硬是能扛住绣花针什么的,就已经很叫人惊异了。他这不信邪地一使劲儿,好好的绣花针又断成了两截。
打脸来得如此迅猛。
就叫少年脸上乍红乍白,只能尴尬欲死地跪下:“儿子无能,还请皇阿玛赎罪!”
康熙正惊呆于爱女的神异呢,自是不跟他一般计较。
而是又点了几个分明代表宗室、勋贵、清流、汉人官员的命妇。使她们一一试过,皆无果后。他自己又试,就……
很想用事实证明,他的宝贝爱女是个连真龙天子都伤不了的存在了!
瑚图灵阿还指望背靠皇帝阿玛这棵大树,安安心心乘一辈子阴凉呢。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难堪,于是……
一样软趴趴的耳朵,一样的绣花针。
在康熙手里却毫无阻滞般,顺顺利利地穿了过去。
容易到叫康熙都不由怀疑,刚刚是不是各方势力都在无剧本情况下陪着他做了场大戏。可那些根断掉的绣花针,却又无声提醒他一切真的发生过。
就这么木然地在收生姥姥指点下,端端正正给爱女扎好六个耳眼后,殿内便已经呼啦啦跪倒一片:“万岁爷不愧真龙天子降世,能常人所不能。”
情真意切一通彩虹屁,直吹得康熙飘飘然。
莫名觉得真自己有点常人没有的气场,否则那么多人都一筹莫展的事儿,怎么到他手里便轻松自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