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其实是大实话,但也确实难听。
尤其在很多时候,人们是听不得实话的。
例如靳老爷子这种,平时被周围的人恭维惯了。
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家里面后辈还出色,自己的身体不好,谁见了不得小心翼翼的哄着。
每天尽说些好听的,专拣的他爱听的说。
恐怕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啥大实话了。
听他说完这话,靳老爷子估计是被气狠了。
呼吸瞬间变得急切短促,胸口不断的起伏着,脸色很快因缺氧被涨得通红。
链接在身上的仪器各种吱哇乱叫着,红灯不断的闪烁,声音异常尖锐,提示老爷子的情况不佳。
原本安静的病房,瞬间变得嘈杂不堪。
一律就在病床边站着,看他枯瘦的脸上迅速蒙上了层黑雾,神色萎靡,眼看就要一口气喘不上来。
心口莫名的一跳,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想当年,靳老爷子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容易暴怒。
也来不及仔细琢磨,伸手从包里摸出来张镇魂符,眼疾手快的朝靳老爷子胸口拍过去,将其三魂七魄暂镇住。
淡淡的金光闪过,将蒙在脸上的黑气逐渐驱散。
靳老爷子喘过气来,就那么躺在病床上,慢吞吞撩起眼皮,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你为何要救我。”
一律略愣住,“……啊?”
这不是靳凤羽还没见到你么。
大老远的,来都都来了,总不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吧。
但是怎么看起来,靳老爷子不愿意让他救呢?
那可是镇魂符,珍贵着呢。
是当年他跟着师父去青城山拜访某位大前辈,大前辈看他可爱给的赠礼,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总共就给了他三张。
在他们离开不久,大前辈就仙逝了。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制作出镇魂符来,送给他的三张就成了绝版。
用一张就少一张,这是他最后一张啦。
要不是看靳凤羽的面子,他都舍不得用呢。
没想到靳老爷子居然还不领情,他撇了撇嘴,“难道我救你还不对么,你还这样摆脸色给我看?”
靳老爷子脸色难看的盯着他,喉咙困难的蠕动着,“我连自己生死都控制不了,难道还要谢你?”
一律轻声哼道,“你又不是阎王爷,还想控制自己生死,想得倒是挺美,地府如今没人搭理你。”
黑白无常失联的事,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呢。
还想要斗两句嘴,反正靳老爷子也说不过他。
看着别人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多好玩呐。
但那句话,彷佛消耗掉了靳老爷子最后的力量。
说完就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的睡过去了。
说睡就睡的,他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呢。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噌噌噌”跑进来许多人,七手八脚的将一律推开,围绕到病床前开始哭。
边哭还嚎,装模做样的拿袖子擦着眼睛。
半点眼泪没有,声音还忒大。
吵得他头疼,“大伯,您死得好惨啦,没想到您风光一世,到头来,竟然会活活被人气死。”
“我知道您是好意,想劝凤羽成家立业。”
有人接着,开始表演,哭得声情并茂,“可是您看看,他翅膀早就硬啦,您哪里还管得了呀。”
“没想到我靳家,居然会出这种不肖子孙。”
很快就迎来了三重奏,抹着眼泪哭骂道,“心狠手辣,明知道他爷爷病重,居然还让人来气您。”
还有个年轻男人看着一律,眼神怨恨,表情狰狞。
“你这小子不安好心,气死了我大爷爷,我要让你陪葬!”
这话嚷嚷出来,很快就引起众人注意。
满屋子男女老少,都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像是要将他拆吃如腹。
“对!就是他,是他刚刚气死了大伯。”
“就是他跟靳凤羽合起伙来,气死了大爷爷。”
“两个男人搅合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东西,恶都恶心死了,靳凤羽就是为了他,才不愿意结婚。”
“你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休想离开这间病房!”
说着神色凶恶的扑过来,伸手拉扯一律。
他赶紧往后躲去,后背很快就抵到堵软墙。
靳凤羽伸手揽住了他,将他紧紧的护在怀里,声音难得冷硬,“都闹够了么?”
他如今是靳家家主,年龄虽小,威严犹在。
这脸一冷,对面的人都有些畏惧,不敢轻易往前,但眼里、脸上,都明白的写满了不甘心,野心勃勃。
相互对视了眼,年龄最大的男人站了出来。
伸出手指向一律,神色严峻,“凤羽,他气死了你爷爷,我们都亲眼目睹,你莫非还要维护他?”
靳凤羽沉着脸,冷淡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
将那些人的情绪尽收眼底,语气冷淡,“他们在病房里,你在病房外面,是从哪里亲眼目睹的?”
确实隔着道门呢,压根没办法亲眼目睹。
那人被噎住,皱着眉头分辨着,“不管怎么说,病房里刚刚就跟爸在,如今爸突然去了,必定跟他有关系。
刚刚仪器乱嚷的提示音,你也听到了的,实在不行咱们就调监控,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我从不冤枉好人。”
有人站出来,其他人纷纷应和,七嘴八舌的。
“对!调监控,看看是不是他气到大伯。”
“靳凤羽,你若问心无愧,就调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