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她面前,“你看我的眼睛。”
她用力别开头,脖颈上的筋凸了出来。
“你是不是见过和我的眼睛以及其他人眼睛都不一样的眼睛?”我依旧在逼迫她,“那双眼睛在变得像死鱼之前……”
她推开我,“你别在我这耍酒疯!”
“呵~”我笑了一声,继续道,“那双眼睛在变得像死鱼之前,你看到了什么?”
她胸口起伏了几下,然后坐到床上,紧紧捂住耳朵。
我眼睛失焦,幻觉中出现一双最纯净的眼睛,很美丽,因为它认输了,对我认输了。
……
团建结束后第三天,迟到的人逐渐减少,大家又进入死气沉沉应付工作的日常状态。
我的那位“舍友”刚回来第一天就问我那晚到哪去了。我说被研发部的朋友拉去打牌,打完比较晚怕吵到她休息就没回去,在朋友那借沙发睡了一晚。鉴于我把这个朋友全名都说了出来,她完全信了,末了,只讽刺了我一句,“没想到你在公司还有朋友。”
我有没有朋友无关紧要,关键是你们有敌人。
如果计划奏效,那大概是她仅剩的几次那么跟我说话的机会。
下午两点,我的老竞争对手像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午觉,然后她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她懒洋洋地接了起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她脸色大变,最后放下听筒的时候,我看到她因为惊恐而合不上的嘴抖了几下。
她被开除的消息大概是半小时后传开的,部门里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甚至有的人走到别人的工位上公然挤眉弄眼地说悄悄话,边说还边往她那边看。
她随即把一个硬壳文件夹重重地砸在桌上,站起来踢开椅子,怒气冲天地走出了大家的视线范围。
她打算去找经理么?但愿是,因为那样她就更没有回旋余地了。
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在当事人离开后逐渐高声起来。
“是不是她负责那项目出纰漏了?”
“那项目都报上去好久了,要有纰漏早就发现了,还会等到现在?”
“得罪人了吧。”
“我也觉得是得罪人。”
“呀!不会是开始裁员了吧?其他部门有消息么?”
“没听说啊。诶,那谁,你人事部认识人多,你快问问公司最近是不是在裁员??”
“我刚刚才问过,没有啊,至少他们没接到通知。”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放心了。”
“诶,你们想不想囤点面膜啊?我朋友刚从国外回来,带了好多面膜。”
“我看看!”
“我我我!”
话题渐渐就偏离开了,谁也不会真心探究与自己无关的人为什么会被突然开除。
我停下手中的工作,平静而舒畅地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现在还没必要笑,只是个开头罢了。
要说这一步棋走得如此容易,还多亏了当事人自己。团建那天我仓皇出逃,错失了录音的机会。好在刚回来第一天,我的老竞争对手就和她的“肖通”又按耐不住地干柴烈火了。我赌肖通就是“老肖”,我赌经理对“老肖”有难以割舍的占有欲,事实证明这两件事都赌对了。经理打开匿名邮件听到那几声销魂的“肖通”的时候,也和我一样,胃里翻江倒海么?
咖啡见底,我也结束了我短暂的放松。
经理有多难受只有她自己知道,而我确定知道的是部门将进入一段风云涌动的时期。主管的位置空了出来,剩余的人没有谁是完全够格当这个主管的,这也就意味着人人都想搏一搏;当然,上头也可能会有上头的意思,其他部门的走走关系调到我们部门当主管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从上到下必然会为了这个空缺各显身手。前期的战况更多的只是序篇,静默地当个观众总比当螳螂和蝉要好。
下班时,大部分人都没有动作,就连平时习惯早走的几个人也都故意装作勤奋。我按时离开,把战场留给他们。
晚上我还要去参加一场聚会,我不是主角,但我想让柳子筠把我记得更牢一些。我们自从上次在飞行俱乐部见过面以后,至今都没有再见过对方。小别会很好地酝酿人的疯狂情绪,有这种好时机助阵,也算天助我也。
聚会我晚到了四十分钟,从没有关紧的大门进去,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众人已经三五个三五个地分散在各个角落。频频听见清脆的碰杯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确定大家已经进入微醺状态。这个时候,看什么都比平时美好。
我拿了杯香槟,单独站在取餐桌边。没几分钟,有人上来跟我搭讪。来人也精心打扮过,西装没有一点褶皱,头发也专门做了定型。不过我没办法分辨他是和柳子筠一样被邀请来的贵客,还是和我一样是被人捎带进来见世面的普通人。
“今天的香槟口感不错。”他伸出胳膊,用他的酒杯碰了碰我的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