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小手裹满了黑色的炭泥,劈开的指甲缝里渗出鲜红色的血,泪水一滴接一滴顺着下巴砸下,滋养了仇恨的种子。
他无法忘记自己所经历的痛苦,他只是告诉自己,现在他爱的人是京海,不是林寰!但是林寰“回来”的话,他要如何面对?
兽人撕扯他父母的时候,林寰就在旁边看着,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对方的表情有多么冷漠,掩饰现场遗留痕迹伪造成意外、烧光所有可以让他用来缅怀父母的遗物的那把火说不定还是林寰放的!
原谅?做不到,他真做不到。
“……你要是真想起来,咱俩也就到此为止了。”扯开京海扣在脸侧的手,雷亚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被心跳扯得生疼的喉咙里溢出,“话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决定吧。”
京海试着再次去触摸雷亚,未料却被对方偏头躲开。那明显的拒意让他忽然心生悲切,手指僵在半空,最终不甘地屈起。
然而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坚持选择那条漫布荆棘的道路。
调试好老金找来的仪器,张星边给京海的额侧贴电极片边劝他:“不再考虑考虑?雷亚都把话说成那样了,你何必让他为难呢?”
仰躺在床上,京海定定地望着天花板,片刻后闭上眼。
“不能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其实我一直在逃避,从还在做‘林寰’的时候就逃了,现在,我得给雷亚一个交待。”
张星无声叹息,收回手,调整坐姿深吸一口气,说:“我会逐渐加大频段,如果你坚持不住了赶紧告诉我。”
京海闭着眼点点头。
“归零计划”的实际意义,是切断大脑颞叶的部分神经元信息传输功能,换言之就是把读取记忆的神经回路完全阻断,造成实验体产生逆行性记忆障碍,忘记以前的一切。
而张星要做的,是通过深层定向刺激海马体,重塑神经元通路,释放尘封的记忆。这是个痛苦的过程,京海要忍受的不是疼痛,而是神经回路重建时影响听觉神经产生的幻听。
那大概是一百二十分贝左右的噪音,相当于贴着他的耳朵持续用电钻钻墙,普通人身处这种环境下顶多一分钟就能造成暂时性失聪。
随着张星逐渐加大频段,京海耳边的噪音也不断提升分贝,很快他全身的肌肉就紧紧绷起,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还行么?”
张星的声音听起来相当遥远且模糊。京海的脑子都快被噪音吵炸了,但依旧在不断闪现的画面中咬牙坚忍。一声尖锐的耳鸣刺穿大脑,京海的身体不受控地猛然向上弹起,意识疾速坠落进无尽的深渊。
“要捏住两个角,这样一拽——看,小老鼠就做好啦。”
一张温和的笑脸出现在视野中,他费力地撑着眼皮,看到一只用灰色手绢制作的布老鼠被放在一双小小的手掌中。他想要说点什么然而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此时那张笑脸模糊起来,他使劲眨了眨眼,却又看到个表情凶狠的壮汉正居高临下的瞪视着自己。
壮汉漆黑的瞳孔中映出白发少年的身影,顶多十一二岁的模样。下一秒,他只觉肋侧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横着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登时疼得爬都爬不起来,躺在那弓身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
每呼吸一次,都像有尖刀的利刃划过肋间。
“没用的废物!我八十岁的奶奶都他妈比你反应灵敏!”
半兽人教官恶言恶语地打击着他的自尊心,然后拎着他的领口,单手将他从地上提起,另一只手随之扬起,左右开弓“啪啪”两下扇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口鼻一热,血腥味自空气中飘散开来。与此同时脖颈间骤然传来强烈的压迫感,呼吸受阻,氧气因挣扎而剧烈消耗,缺氧所致的眩晕和剧痛冲击大脑,死亡的警钟在脑中赫然响起——
巨翼无声而现,齿状骨锐利的尖端音速出击,刺破血腥空气扎向半兽人的太阳穴!脖子上的桎梏忽而消失,他再次摔落,背部重重撞上坚硬冰冷的地面,全身上下都疼得无法呼吸。
远远的,飘来声冰冷的称赞:“不错,这么小就能操纵蝠翼,是个好苗子。”
高大的身影映入噙满泪水的模糊视野,他忍疼仰起头,只听对方又说道:“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叫林寰,双木林,寰宇的寰。”
林寰……我有名字了……
他再次陷入冰冷的黑暗之中。
遍布全身的疼痛骤然消失,浓重的血腥味依旧灌满呼吸。
他气息粗重地松开手,被扭断颈椎的强化兽人顿时瘫软到脚下。有个满脸络腮胡子技术员站在他对面几米开外的位置,一脸紧张到要死的表情,手里哆哆嗦嗦地握着个对强化兽人来说毫无威胁的扳手。
“哥……哥们……你真……真他妈牛逼……能……能徒手干掉强化兽人……”对方使劲吞咽着唾沫,转脸扔下扳手接连跨过三具强化兽人的尸体,扑过来握住他沾满血的手使劲摇了又摇,“谢谢!谢谢你救我!我叫金富贵,他们都叫我老……老金……你……你怎么称呼?”
“林寰。”抽回手,他在制服上蹭了蹭腥臭的血迹,扫了眼周围的狼藉,又看向老金,“这件事烂肚子里,别和任何人说,要不你就是第四个。”
老金忙不迭点头:“明白明白,打从今儿起啊,我老金这条命就是兄弟你的了,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林寰抬手一指,语气冷冰冰的:“那你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