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被簇拥在人群中的男主角的一个侧脸。
杨的反应不比他轻。
“怎么回事?”她喃喃道,“这他妈——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维克托在台上?”
回答她的只有勇利从气管里挤出来的“嗬——嗬——”的气音。
勇利紧紧地盯着舞台——即使只看到一个侧脸,他也不会认错那个舞台上扮演主人公少年、被乡民簇拥的舞者——他绝对是维克托尼基弗洛夫本人。
怎么回事?维克托为什么上场了?发生了什么?jj去了哪里?他听见自己意识的浅层正在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但更深的、更主要的部分,他的整个大脑,都无法进行任何思考和信息处理,他只能牢牢地盯着舞台,期待着下一个从人群的间隙中见到维克托的那一个瞬间。
他的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哽住了。
维克托饰演的是jj的角色,毫无疑问他们的舞步编排理应是一样的,第一场中,少年出场的音乐和少年将精灵视作假想敌的音乐是一样的,那首包含了众多斗牛舞和弗拉明戈元素的《eros》。少年在乡民中灵活的穿梭和舞蹈,就像一只欢快自由的鸟——勇利看过无数次jj表演它,但他几乎能看得出有些地方在维克托的表演里不一样了:jj扮演的是一个少年,一个在人们的娇惯和纵容下变得不可一世的自大家伙,但在维克托的舞步里,在他每一个自信的动作间,勇利感觉到他所扮演的似乎不再是个被宠坏了的少年,人们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再是充满宽容和谅解,而是崇拜——他们崇拜他,将维克托视为领袖,他扮演的不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男人。
这改变了整场演出,尽管舞台上的安排没有任何不同,但一切都已经被改变了,这就是维克托的能量——当他出现在舞台上,舞台上的一切都被他带动和掌控,他是舞台上无可争辩的王者和传奇。
勇利注视着舞台上的领舞,他第一次对这场表演感觉到呼吸困难——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热血沸腾。眼泪不由自主的盈满了他的眼眶。
是维克托!这是维克托啊!一股连续的、庞大的震惊和赞叹撞击着他的胸腔和鼓膜,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泪水停不下来的流淌。
“嗯哼,嗯哼——明白了,”杨在一旁说道,几秒以前她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勇利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注视着维克托在舞台上的身影,这时周围的一切忽然又活了过来,而且更吵闹、更纷繁了。
“发生——发生什么了?”勇利声音哽得厉害,他感觉嗓子眼儿里仿佛被塞了个大柠檬。杨无奈地看着他,掏出纸巾递给了他。
“jj他——呃——”她表情有点古怪,“他拉肚子了。”
“……”
“没错,我知道,这很搞笑。”杨说道,从表情看,她似乎觉得另有隐情,但是却没有说出来,“你还好吗?你还能行吗?这些眼泪是怎么回事?”
“我没问题。”勇利说,勉强吞咽了一下。“我只是……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他以为此生都无缘得见舞台上的维克托了,他几乎要忘了自己最开始是因为什么爱上了维克托——因为他是舞台上的神明,他崇拜维克托,那种着迷和崇拜感逐渐扩大,最后变成了烧毁森林的大火。而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它停下。
“我太高兴了。”他稳了稳心情,回答道,他希望自己听上去冷静,但冷静已经在看到维克托登场的那一刻被大火烧尽了。
他控制不住四肢的痉挛和颤抖,就好像灵魂在经历一场海啸。他冲着杨露出一个笑容来,把她吓了一跳。
“我太高兴了。”勇利重复道,“我——”
他该怎样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好像沙漠里出现了绿洲,信徒再度见到了他的神明。
杨看上去很担心。
“你没问题吗?”
勇利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多余的,他的镇定已经被一种新的狂热取代了。
他不是没问题,他是——
他的斗志完全被点燃了。
在最开始,维克托必须承认,回到舞台上,在群舞的围绕中吸引全场的目光——这是奇怪且陌生的。
跳舞的记忆就好像上辈子的事一样遥远,他一直刻意回避着舞蹈的存在,就好像在那场事故之后,他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没有舞蹈的存在的世界。直到他回到舞台上、被巨大的光源笼罩着,当他的世界里的纷杂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音乐缠绕着手脚时,他才能意识到那个世界有多古怪。
一个没有舞蹈的世界!那是多么、多么、多么难以忍受的可怕地方啊。
他所放弃的并不是他厌倦的,只有天知道这对维克托来说有多难!这就像让鸟儿不要飞翔,或者树木不要生长——放弃跳舞等于让他放弃与生俱来的本能,有一段时间,他就像一个戒断反应的瘾君子,他感觉到自己的骨髓、自己的血管都被生生剔除了,他失去了一部分的——很大一部分的自己。他感觉自己把魂儿都丢了。
“这只是自我感动,”亚科夫评价道,“你放弃舞蹈也不能偿还所欠下的,治愈所损坏的——除了你自己你谁也没影响。”
他说的有道理。维克托必须承认,但是自我感动和自我价值的实现之间仅有一线之隔——他毁了一件稀世珍宝,他毁了他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