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清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租下了他现在居住的这套小公寓,一住就是十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张新杰也主动退让,尽量不去掺和韩家事,给韩文清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解决这个问题。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十年里韩家人几乎都在原地踏步,当他再次来到这个大院里的旧宅时,韩家仍旧是尘封于他记忆中的模样。
院子里依然还是那棵石榴树,只不过梢头从硕果累累换成了半寸厚的雪,楼梯间里也没什么变化,一堆箱子在角落里堆了十来年,似乎还打算继续这么堆下去。韩文清的父母看起来老了一些,但腰杆依然笔挺,脸上的神色也严厉如初。
张新杰的位置和十年前也没什么不同。
当然,韩家的“待客之道”并没有丢,韩文清的父母对他还是十分客气的,但这种带着浓烈的疏离感的客气正是一个充满警告意味的信号——他只是一个和韩家无关的客人,甚至还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饭桌上的氛围也一如既往地冷淡,四人各怀鬼胎地各自夹着菜,桌上除了沉默,就只剩下饭菜上袅袅的热气,让这顿饭还有那么一些真实的感觉。
最终,韩文清终于对这尴尬的氛围忍无可忍,抬手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了张新杰的碗里。
这一动作如同战场上的冲锋号一般,瞬间引燃了那根潜藏已久的导火索。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韩文清的母亲。
“来,大家都吃菜,”她得体地笑着,却只给韩文清夹了一筷子菜,似是不经意地说道,“文清啊,你也别愣着,多吃点,难得回来……这些年你在外面飘着也不容易,差不多也该考虑成家了,你何伯伯给介绍了个姑娘,哪天见个面?小张也帮着把个关呗……”
这几乎是张新杰意料之中的事——韩家各种明示暗示他的“同事”身份,实则警告他不可越雷池一步——他继续不动声色地吃着盘中餐,但韩文清已经坐不住了。
“妈!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会结婚——除非跟张新杰结。”
张新杰握着筷子的手生生滞住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韩文清的父亲已经拍桌而起,怒气冲冲地转身回了房,撂下其余三人在饭桌上面面相觑。
韩母的脸色也是一阵阴晴不定,她瞥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张新杰,又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也跟着起身回房。饭桌上彻底只剩下了韩张二人,张新杰默默地放下了筷子,轻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韩文清显然余怒未消,望向张新杰时也没什么好脸色,但张新杰的神色也有些复杂,眼中混合着伤感、隐忍、不安……韩文清怔怔地看了他一会,神色逐渐缓和了下来,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后,拿过两人的外套,抬手招呼张新杰出门:“走吧,回家。”
张新杰愣了一下:“你不留下来?”
“留下来干什么?吵架吗?”他已经拉开了门,又冲张新杰招了一次手,张新杰拿他没辙,只得跟着起了身,和韩文清一前一后地出了门。韩文清的母亲听到门的响动声,匆匆追了出来,却发现两人都已离去。
年前的q市仍旧是一派大雪纷飞,韩文清裹紧了外套,一回头却看见张新杰步履缓慢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